第187章番十六新的序幕
第187章番十六新的序幕
又过了三日,梁国的军队抵达了淦城外的偏远山村。
曾经白鹿记忆中那个炊烟袅袅，炎热午后一片静谧安详，只有小孩和狗在村口大树下玩耍的山下村庄，此时一片落败。
破败的房屋和被打砸坏的房门,无一不在诉说着此间的惨事。
只不过和他们来时所预想的躲躲藏藏不同,他们刚一在山林中显露踪迹，就被暗中等候多时的阿日勒和无忧接应着,从山中走出直接进了已经无人的村落里。
说是无人也不对,整个村子只剩下了一个老奶奶,据阿日勒了解后说，老奶奶原本有两个儿子，小儿子去了前线当兵打仗,大儿子留在家中照顾老母。
本也还好，日子过得下去，老奶奶只耐心等着仗打完了，好迎自己的小儿子回家来。
谁知十日前突然来了军队抓人，男女老少见人就抓，哭喊声震天,原本大儿子有机会跑的,但见老奶奶也被抓了起来,最终护着老母亲束手就擒。
至于最后老奶奶怎么留了下来，却是因为他们要被带走时,大儿子突然认出了士兵中的一人,他去军营探望弟弟时,曾见过弟弟和这人打闹,自己还请他们吃过好吃的。
被大儿子这么一叫，对方显然也认出了大儿子,立刻变了脸色，和身旁押送的官员低声说了些什么，就要放老奶奶和大儿子离开。
没想到刚给他们解开绳索，便有一个猫眼军走了过来，擡手便是一鞭子挥了过来，要不是大儿子用自己的背挡了一下，老奶奶估计当场就会被抽死。
这一变故让他们认识的那个士兵黑了脸，不过仍然恭敬地抱拳祈求猫眼开恩，放了两位故人，却被那猫眼蔑笑着拒绝了，还又抽出鞭子准备再打。
一来二去的，士兵和猫眼就起了冲突，双方各有拥簇，一时间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又来了个人从中调和，双方才各让一步，带走了大儿子，留下了年迈的老奶奶，不过几日时间就哭瞎了眼睛。
若不是阿日勒他们到村子里暂藏，发现了奄奄一息的老奶奶进行救治，恐怕这座村子就真的成为了空村了。
而等到白鹿一行人被领着进了屋子后，就发现还有个更大的惊喜在等着他们。
不算大的的屋子里，或坐或站着二十多个青壮年男人，都面向房门静静的看着他们进来，那一双双看向门口的眼睛都好像在黑暗中发着光一样。
若不是由阿日勒带着他们进来，白鹿众人都要以为他们是中了埋伏。
而阿日勒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点，在双方互相戒备打量的时候，阿日勒已经激动的开始为双方互相介绍。
从阿日勒的介绍中，白鹿众人知道了对面这些人都是有幸从晋军抓捕下留下一条命的人。
有的人虽然看似只有一个，但其实已经能算得上是个小头领，身后可能还有着十几、几十的幸存者。
他们来自不同的村子，甚至边疆的城镇中，在短短的几日被走商宋端找到、说服，满怀悲壮与反叛的来到这个破败的小村子里。
于黑暗中燃起萤火般的渺小希望，希翼着有人能带领他们求一份看似永远也求不到公正，哪怕这人是来自于山那边的敌国。
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他们的敌人不再是皇权赋予他们的敌国，而是真真实实的、害的他们家破人亡的具体的某一个人，是猫眼、是放任猫眼的、高高在上的摄政王！
他们想杀了他，哪怕是跟随着天方夜谭般的梁国人，但只要有希望，他们就愿意把命卖给这些如魔鬼般凭空出现的森铁黑甲！
那日紧闭的房屋内，没人知道双方都聊了些什么，只是自第二日开始，大军由南至北往晋国内部挺近的时候，来自大梁的士兵们忽然发现一切顺利的让人觉得诡异……
他们出发的第一日，路过了晋国最南边的边城——“淦城”，不过他们并没有靠近，而是被带着远远地从荒地里绕行。
一直走一直走，直走了两天，突然就看见了另一座城池的城门，上面挂着城池的名字——“梵城”！
这次总要开打了吧，大梁的士兵们在心里暗念着，紧紧握住手中的武器，时刻等待着进入战斗。
最后打也确实打了，但和他们想的很不一样，看着眼前他们还没动手，就已经混战为一团的晋军，大梁的士兵们一时间不知该打谁。
最后还是听着那一声声犹如泣血般的怒吼，才勉强从中分出了自己的友军，只是那些吼声听在耳中，着实让人心情沉重。
“杀了他，他戳死了我的娘亲，我明明都藏起来了的！我都藏起来了啊啊啊！”
“杀了他杀了他，那么小的孩子他也抓，还没我弟弟大，我弟弟，我弟弟，弟弟，你还活着吗？还活着吗？我听说整个村子都被抓没了！呜呜呜！”
“这兵我不当了，我不当了！”
……
这样的嘶吼声还有很多，这场仗打了四个时辰，不是因为多么难打，而是根本不知道应该打谁。
大梁的士兵在保全自己的时候，尽力的分辨着每一个化为友军的晋国士兵。
因为在此刻，他们都已经不再是敌人，而是自身实力不够，好不容易等到了外力帮助，终于能为亲人报仇的普通百姓而已。
除了生长的地方不同，这些痛苦的灵魂已然和他们没了区别。
当天夜里，八千入境的梁国士兵大开梵城城门，往大梁送信而去，等待着迎接更多梁国的士兵到来。
局势到了此刻，潜伏已经没有意义。得了消息的皇上甚至亲自点兵自梵城入晋，再次开启了在帐中运筹帷幄，指挥一双儿女上阵杀敌的模式。
有了梵城这一道大开的城门，源源不断的梁国军队自梵城入晋，再加上晋国内部混乱不堪，短短一个月，白鹿和雪瑞便率兵打入了晋国国都“干都”，甚至杀入了晋国皇宫。
令人意外的是，直到他们打入了皇宫，公羊离都还没有死，甚至在猫眼军的保护下安稳的坐在议事殿里等着他们。
当看到一袭干净青衣，身形虽然消瘦，却也挺拔俊秀看起来就像个书生一样的公羊离时，白鹿和哥哥都沉默了，难以想象竟然是这样一个人一手造就了今天的局面。
反倒是公羊离看到他们后显得十分有精神，直言少年英豪，若是在他麾下，定能一统晋国，始建伟业！
听到这里白鹿和雪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怪不得公羊离会将晋国变成这样，因为公羊离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把晋国当做自己的国家。
在公羊离的眼里，晋国不过是一个圈养肥美、可以随时来抢掠的精美羊圈而已，对于本就是猎物的东西，还能指望心狠手辣的猎人去珍惜它吗？
当然不能，不过世事无常、公羊离也并没能如愿建立起属于自己的王国罢了。
不过这些都是白鹿的想法，对于公羊离来说，他看见打破自己羊圈的来者是谁后，好像就失了兴趣，只随意的坐在高台上看着他们与自己的猫眼军厮杀。
等到白鹿和哥哥终于杀光了一殿各色眼眸的猫眼军，提刀走上高位时，却发现公羊离不知何时早已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那一刻，看着死后嘴角依旧带笑的公羊离，白鹿不知道该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