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返
“这雪来得真不是时候……”飞机在晚点五个小时之后终于飞抵韩国，车窗外是首尔的温暖冬日而不是东京的大雪纷飞，徐晟宇的心却仍然被郁闷笼罩着。
这个时间，演出都结束一个小时了啊。
因为行程没赶上自己在韩国关系最好的前辈的告别舞台，T晟宇的心情不可能好得起来。
“晚上没有通告，你们就好好休息一下，不要到处乱跑……”车驶进宿舍所在的小区，马上要去公司做汇报的经纪人不厌其烦地叮嘱着成员们，T晟宇心不在焉地听着，目光涣散地面对窗外。
忽然，他的瞳孔骤然紧缩，凝聚到一个点。
车停下之后，T晟宇急匆匆地对成员们说自己有事会晚一点回宿舍，就忙不迭地跑了下去。
“这小子”，经纪人顺着T晟宇奔跑的方向望去，了然地笑了，“你们说，晟宇是怎么和那位前辈熟悉的？”
T晟宇还没来得及开口，张贤K就把一个大袋子递到了他手里：“你来得刚好，帮我拿一下吧。”
冷气隔着袋子传到T晟宇的手上，里面的东西绝对是张贤K的最爱雪糕无误，T晟宇顿时有点哭笑不得，天知道张贤K当年选择在这个小区购置房产，有没有在冬天买雪糕也很方便的原因。
“有奖励吗前辈，比如，请我吃一根？”
“我们公司在身材管理方面是不严格”，张贤K盯着T晟宇有点圆润的脸，瘦削的面庞上仍没有一丝笑容，“你也要为嗓子想想，拿个盒装的，放化了再吃”。
“我知道了，前辈，别用身材打击我。”T晟宇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明媚一点。
“我能用来打击你的，也只有身材吧”，张贤K终于笑了，这笑容很淡，T晟宇只能从中感受到稀薄的暖意，“现在它也没什么用啦，我今后只能靠这个”，张贤K用手指点在自己的额头上，说。
张贤K的心情不好，这直接体现在他的表情上。强颜欢笑这种事情，很少在他的身上发生。清楚这一点的T晟宇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他刚刚错过的，是张贤K作为音乐剧演员的告别舞台，也是张贤K艺人生涯的谢幕。
他知道张贤K有多喜欢舞台，组合解散以后公司不愿意再给这些三十多岁的“老男人”投资，张贤K硬是排除万难改行成为一名音乐剧演员，这几年绿叶式的配角也演了一些，可是面对激烈的竞争，半路出家的张贤K还是渐渐地力不从心。
公司的建议是转到幕后参与练习生的培训，cube最早的艺人们大多都选择幕后作为退隐后的去处，对于人气不再的张贤K来说，幕后也确实是他最好的选择。张贤K没有拒绝公司的好意，前段时间他还当着T晟宇的面自我开解说，年轻时接受采访要说对新领域的期望，他的回答是如果往其他领域发展的话想试着培养新人，现在也算是圆梦了。
可很明显，那只是自我开解而不是真正想通，直到现在，张贤K对于舞台的态度仍然是，舍不得。
在综艺节目中所向披靡的好口才这时完全排不上用场，T晟宇把自己代入到张贤K的处境，也想不出来有朝一日他要怎样才能让自己放下。默然走在张贤K的身后，无数的言辞从胸口涌到唇边，又被T晟宇压了回去。
“不用想着怎么安慰我”，T晟宇的那点心思，以张贤K的敏感又如何察觉不到，电梯门合上以后，他开口道，“我会自己调整的”。
“可是，那样用的时间不短吧。”
被戳中了痛处的张贤K明显噎了一下，随即开始磨牙：“你是想让我揍你一顿吗？”
“现在我能做的好像只有这个了。”
合着翻我的黑历史你还动机高尚了？电梯在这时候停下，张贤K一边往外走一边探身把手伸到装雪糕的袋子里狂翻，迅速地从中掏出一盒冰沙，然后直接打开并舀了一大勺，硬塞到T晟宇的嘴里。
“唔……”猝不及防的T晟宇中了招，他感觉自己的舌头都要被冻住了。
但不能不说他的惨状很好地取悦了张贤K，终于真心笑出来的他开门后侧身让T晟宇先进，关好门后他把已经打开的冰沙放到茶几上，又自己接过那袋雪糕放到冰箱里，最后给T晟宇调了一杯温水。
“我今天没有拿哥练艺能感啊，为什么还是遭到了封印的待遇？”终于缓过劲来的T晟宇眼泪汪汪。
“明知故问，你在故意惹我”，张贤K说，“不过方法不错，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心情好多了，飞机晚点的事也别放在心上了，晟宇，你不去还好，退隐了再借你的知名度上一次新闻，这没什么意思”。
在cube的后辈艺人和练习生眼中，张贤K不是一位好相处的前辈，他没事不会刁难谁，就是那冷淡寡言的性格令人时常有无处着手的感觉。T晟宇能成为张贤K唯一亲厚的后辈，其间也是有不少巧合在推波助澜。
因此，他难免要为张贤K的未来感到担忧，就算几年来受到了对方很多照拂，T晟宇也必须承认，张贤K做事没问题，但真不是管理的料，他与后辈沟通的能力在刚认识的时候是水准下，现在也只是勉强到正常水准。
“我之前还以为前辈会去做企划。”T晟宇有点可惜，张贤K做歌手时尝试过非常多的概念，在这上面很有心得，至少要比教练习生强多了。
“那几次实战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最近的企划又都很关键”，张贤K对这个情况表示理解，“晟宇，你要真不放心，solo的时候给个机会吧”。他小小地开了个玩笑，但这也算是实话，在艺人的个人活动方面，cube干涉得一向不多，尤其T晟宇还是一名成功的创作型歌手，很多事都能自己搞定。
唯一的问题就是，国籍。“我当然愿意，可公司会不会让我单独活动……”徐晟宇很认真地想着。他是美籍华人，而且目前人气在组合中已是一枝独秀，韩国的经纪公司对外国人的态度基本上都是既利用又限制，cube不大可能再往T晟宇身上砸资源。
“T晟宇你适可而止，别吃了！”
“还担心我和后辈的沟通问题，再让你吃下去你们队长首先就得埋怨我”，T晟宇和张贤K一样是吃货，不同的是，张贤K怎么吃也不胖，而T晟宇的体重管理略有些辛苦，于是为T晟宇的关心感到有点窝心的张贤K，选择用吐槽来转移话题，无情地阻止了T晟宇舀起又一勺冰沙往嘴里塞的动作后，张贤K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现在不会连我的衣服都穿不下了吧”。
T晟宇顿时感觉他受到了极大地侮辱：“怎么可能！”张贤K再不容易胖也四十岁了好不！
“走走走，去试一试，要我说你的私服品味真不怎么样，没想过多看看杂志自我提升吗？”
张贤K在转移话题方面的技巧并不高明，T晟宇察觉得到，张贤K不想再继续自己开启的对话，这让T晟宇开始反思他刚才的用词，毕竟，再怎么说张贤K也是大了他整整二十岁的前辈。
“别多想了”，心里有事难免会有点走神，针对T晟宇的新造型给他做完服装搭配后，看出了他的心思的张贤K开口道，“我的情况没那么糟糕，新工作总要试试看才知道行不行，再说我又不缺钱，实在不行的话就提早安度晚年，没事的”。
“你才四十岁啊前辈，按现在的平均年龄算人生的一半都没过去呢”，张贤K说的话也没什么问题，只是那不善于自我开解的性格实在是时常让亲近的人感到担心，比如说现在，他还没有从告别舞台这件事中走出来，即使是在安慰T晟宇，也能让人从话里听出萧索的感觉，“还有很多事可以做呢，比如再培养几个T晟宇出来，不过像我这样的估计有点少哈，噢对了前辈你还没结婚……”T晟宇猛然停住，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把口才练好了，别只用在台上，我说话容易得罪人，你说话专门得罪我”，张贤K沉默了一会儿，说，他抬头看了一眼钟，然后下了逐客令，“和你的队友一起吃晚饭吧，我想我需要静一静”。
“好，前辈。”
与之前的翻“黑历史”不同，这一次T晟宇真得触到了张贤K的痛处，张贤K明白他是无心的所以没有发火，可本来就不高昂的心情这下更加低落了。
“别想太多，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过来，本身就吃力不讨好。”
张贤K关上门，阻隔了外面T晟宇懊丧又无奈的叹息。
屋里很安静，只听得见钟表走动的声音。张贤K慢吞吞地走到冰箱前面，现在他连最爱的雪糕都没有心情去碰，翻出一块面包干嚼着充当晚饭。身为一个单身到四十岁的吃货，张贤K要自己下厨解决晚饭是没有问题，不过在没心情的情况下，他就会在不知不觉间进入单身汉那得过且过的生活状态。
张贤K后背靠在冰箱上，环顾这个看不出多少人气的房间，又低头看着地面上自己的影子。
难怪会被后辈同情啊。
张贤K把面包啃完，随手把包装袋往垃圾桶里一扔，然后直接倒在了沙发上。
明明知道不能这么下去，可正式隐退的失落感和被T晟宇勾起的孤独感，并不是那么容易消退的。
所以让我先睡过去吧，张贤K把手臂搁在眼睛上方，连灯都不想去关，认真生活是需要精力的，而他现在显然没有那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