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思 - 继兄大人快宠我 - 芳醑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情思

夏日刚过,这几日已经入秋,风一吹天气愈发凉爽了。

正午时分,太阳却彻底看不见了,天上淅淅沥沥的飘着小雨。黑底缎面的靴子在小水洼中踩过,泥点溅起粘在贺兰卫袍尾,他敛着眉目浑然不知,继续大踏步的向前。

走了一段路,贺兰卫停了下来,向摆着油纸伞的小摊走去。他随意拿了一把后把银子扔下,走回原处将伞递给陆聆烟,面上笑的温柔:“给,下雨了,别淋着。”

接过贺兰卫递来的伞,陆聆烟握着伞柄,抬眼看贺兰卫的背影。在原地怔怔的站了一会子,下落的雨水打湿了她的眼睫,陆聆烟眨了眨眼,莹白的手指微微收紧。

垂眸看着手里的油纸伞,陆聆烟低低的笑了下,面容如同芙蓉般清爽,随即提起裙摆跟了上去。

再看尹洛依这边,因着赵钰这一闹,堂上静默了一会子。当贺兰卫带着陆聆烟挤进来时,孟元正看着外边,两人视线在热闹的空气中交汇。只一瞬,两人的视线很快错开了。

两侧守着的差役见着贺兰卫旁若无人的带着个小姑娘进来,虽摄于贺兰卫的气势,还是不得不提剑上去阻拦:“大胆,来者何人,竟敢擅闯顺天府。”

贺兰卫握着笛子转了一圈,轻易地将差役拔出的剑抵了回去,他扯嘴笑了,不是浅笑而是放肆的嘲笑。

他拿笛子抵在差役胸口,嗤道:“怎么,沈大人这是要升官了,这般看不上在下,连门都不让我进了。”

沈浩闻着声音,果然看见了往里来的贺兰卫。虽不知贺兰卫所来为着何事,但沈浩还是敛了神色,紧接着换了副笑脸,热络的对着贺兰卫打招呼:“我说今日晨起的时候怎的有喜鹊在窗前闹呢,原来是贺兰大人要来啊。无事不登三宝殿,本官现下还审着案,不知贺兰大人特意跑这一趟儿所为何事?

贺兰卫虽然只是五品刑部郎中,比起沈浩这顺天府府尹的官职整整低了两级。但贺兰卫办事雷厉风行惯会揣摩圣意,自入朝以来就很得盛宠,二十来岁就做到了刑部郎中的位置,满朝文武之中也算是独一份了。

面对沈浩的示好,贺兰卫很给面子的收回了笛子,他把笛子别回腰间,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挑眉道:“在下的确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今日上衙的时候,在下听了底下人碎嘴,知晓了这几日顺天府吵得沸沸扬扬的案子。”贺兰卫瞟了尹洛伊一眼,以眼神示意沈浩,而后玩味一笑,肆无忌惮的道,“这不事情涉及国公府,尹相托了尚书大人帮忙,大人又把这事儿交到了我头上。这不‘官大一级压死人’嘛,我也不得不办,一查才知道,这案子里的弯弯绕绕还挺多的。”

“素闻贺兰大人是查案的一把好手,掩藏了多年的‘读书人失踪案’还是贺兰大人破的,本官正愁此案找不到什么关键证据,不知贺兰大人查到了什么?”沈浩将手从惊堂木上头挪开,放低了姿态道。

公堂上零零散散的挤了几十人,外间围着的百姓少说也有几百。一时间,不只是沈浩在注视着贺兰卫,连尹洛伊也把视线落在了贺兰卫身上。

趁着沉默的间隙,尹洛依偏头看了眼孟元。孟元余光感受到尹洛依的注视,对着她勾唇笑了笑,尹洛伊抿了嘴角,大概知道贺兰卫到底是得了谁的托付了。

贺兰卫侧身,将身后的陆聆烟让出来,他觑了赵娇娇一眼,而后嫌恶的揉了揉眼睛,说道:“沈大人也知道赵姑娘落水没出大事,是因着当时有会水的姑娘救了她。经过查证,本官发现当时救了赵姑娘的正是陆将军府的大姑娘陆聆烟。”

陆聆烟出身将军府,自不像寻常闺秀那样娇养,虽然从表面上看着陆聆烟长得温婉娴静。但尹洛伊知道,陆聆烟不仅会水,而且武艺还不错。

从贺兰卫身后走出来,陆聆烟福身对着沈浩恭敬的施了一礼,而后转而看向赵娇娇,笑道:“三日前赵姑娘落水我侥幸救了赵姑娘,不知赵姑娘可还记得。”

看着陆聆烟温和的笑颜,赵娇娇恨不得上来撕了她的面皮,咬牙切齿道:“陆姑娘仗义出手本姑娘自然记得,这几日为着这案子我心力交瘁,没来得及答谢陆姑娘。改日得了空,一定登门向陆姑娘道谢。”

“我今日来顺天府并非为了让赵姑娘报当日的‘救命之恩’,当日不过举手之劳,赵姑娘不必放在心上。”陆聆烟大方一笑,话锋一转道,“我今日所来是受人之托,要将那日画舫上发生的事说出来,给这事儿一个真相。”

尹洛伊冷眼看着陆聆烟,看着这位她前世的小姑子。光线充足的堂上,尹洛依定定的看向着着素衣的陆聆烟,眸子里闪着晦暗不清的光芒。

得了沈浩点头,陆聆烟不顾赵娇娇狠厉的眼神,自顾自地说道:“其实我们那日乘的画舫当时距国公府的画舫还有些距离,船夫也上来禀告了,是赵姑娘执意不肯让道,下了命令故意撞上去的。”

“你撒谎。”赵娇娇伸手指着陆聆烟,呵道,“要是我故意让人撞了上去,我干嘛不推别人下水,要自己掉下去。做这种拿自己的性命去诬陷人的事,我赵娇娇还没那么蠢!”

陆聆烟摇了摇头,道:“不,因为当时适合落水的只有赵姑娘。”

赵娇娇彻底怒了:“陆聆烟,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因为画舫上和国公府有不愉快的就只有赵姑娘,而我当时正在赵姑娘身边,赵姑娘也恰好知道我会水。”陆聆烟坦然面对赵娇娇阴狠的眼神,毫不畏惧的解释道。

沈浩听了一耳朵,从案上抽出当时其他姑娘的口供,问:“三日前录口供的时候陆姑娘以染了风寒为由避开了,可其他供词上清清楚楚的写着,是国公府的画舫故意撞了上来,这一点你要怎么解释。”

陆聆烟淡声道:“因为赵娇娇捏住了她们的把柄。”

天边忽然响起了一道惊雷声,尹洛依望了望灰蒙蒙的天,心想要下雨了。

看着四周的混乱,尹洛依思绪纷杂,却知道陆聆烟接下来说的话定会震慑到很多人。果然,下一刻,堂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气的声音。

“在贵圈里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就是说出来也无妨。当时画舫上请了小倌,她们怕赵娇娇把这事儿说出去,不得不配合她。大人要是不信,大可派人去查。”

此话一出,外头又炸开了,纷纷对陆聆烟指指点点。

陆聆烟一一坦然受了,面色不改,她转而看向贺兰卫:“贺兰大人,臣女已经把该说的说完了,可否先一步离开。”

“先别走,等会儿我送你。”瞧着外头的天色愈发阴沉,贺兰卫将手放在腰间的笛子上,温言道。

陆聆烟退到右侧,福了福身:“有劳贺兰大人。”

贺兰卫摩挲着虎口上的薄茧,面色微沉,他看向沈浩:“沈大人,你看这事儿算解决了吗?”

“这这这...”沈浩拧紧了眉头,恨不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才好,但面对贺兰卫的逼问他又不得不说,“此案有了关键人证,前因后果已经明了,算是解决案中的疑点。”

沈浩接过差役递来的供词,拍了惊堂木,做最后的总结:“赵娇娇状告国公府和镇南王府一众姑娘郎君恶意谋杀不成立。”

惊堂木敲击几案的声音落下,沈浩顿了下,斟酌着该怎么给国公府一个交代。

贺兰卫似笑非笑的觑了沈浩一眼,沈浩被这眼神看的心里发麻,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怪物给盯上了一样,浑身被束缚的无法动弹。

沈浩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渍,后背泛着一股凉意,他感受到自己后背已完全浸湿了。摄于这股子威压,他又忆起尹杰素日里的手段,不得不做出了妥协:“本官已查明本案属赵娇娇恶意诬告,特罚赵府一百两纹银并在城外施粥一月,以示惩戒,退堂!”

*

“轰隆!”

震天的雷声划破天际,风将尘土和落叶卷起,黑沉沉的暗色将明媚的天光遮掩。空气安静了一阵子后,铺天盖地的雨丝一下子打了下来,哗啦啦雨水溅落的声音不断响起。

尹洛伊立在檐下,看着满天的雨丝,一边侧耳听着雨水溅在青石板上的“滴答”声。吸气之间,她鼻尖充盈着水珠子滚过青草的芳香。

贺兰卫先一步送陆聆烟回府,而尹洛依和孟元出来时雨下的太大,他俩只好寻了间茶楼,暂时进来躲雨。

尹洛依将视线落在街市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她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嫩竹编的帘子被风吹得左右摇晃,冷风拂过,不停地从领口处灌进来,尹洛依吸了吸鼻子,抬手将领子往上拉了些。

肩上忽然一沉,尹洛伊顺着纯白的披风往后看去,孟元正垂眸为她整理披风。隔着衣料,尹洛伊都能感受到少年冷漠外表下的火热,她没动,由着孟元帮她把披风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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