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升腾处宛若仙境谶语里暗藏玄机
昨天晚上毕竟回来得太晚,几乎所有人都已进入了梦乡,我们的声音扰乱了整个村子的安静。宁静的村庄一下子有了大家议论的新闻。一听说我爸的儿子也跟着来了,第二天早早就有人来串门。因为一到了冬天,气温寒冷,滴水成冰,他们绝大多数的人是真的没有那么多事情可做的。主要以串门为主,要么打牌,要么唠嗑。彼此之间都太过熟悉,循规蹈矩的生活也很难制造出什么新闻,来给他们平淡的生活增加一些新鲜的素材。
来的人见我在里间的屋子睡觉,绝大多数串门的人便知趣地走了。但还是有些人是看不出眉眼高低的,就连我睡觉也要看看,是否和他们有什么不同。他们对我的好奇,和我对刘小西的好奇在原理上其实都是一样的。
不舍得走的就留在外面屋子里和大姑说话。大姑十分担心他们说话的声音会打扰我睡觉,后来干脆就把门锁上,但是这也阻挡不了有人跳墙进来问大姑,大白天的为什么要把门给锁上。
我被陆续嘈杂的声音给搅和得昏昏沉沉,始终没有睡实,既然这样索性干脆就不睡了,等晚上再好好补一觉。
一起来就感觉特别的冷,主要还是没有睡足的原因。尽管大姑加烧了柴火,但因为四下透风还是能看见自己呼出来的哈气。
听见我起来的声音,大姑急忙进来。问我说:起来这么早干啥?你再多睡一会。我听你俩昨天半夜还在那里说话,反正也没事,睡醒再起来。我没好意思说太吵了,根本睡不着。一边穿衣服一边和大姑说:不睡了,精神了,今天晚上早点睡。说完看着她笑了笑。昨天晚上和刘小西的彻夜长谈,标志着我们的关系彻底来到了一个崭新的纪元。所以我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她,估计这才是我睡不着的真正原因。人就是这样,明知道是镜花水月的东西,但还是下不了决心彻底放弃。
我问她五姐呢,她说放牛去了。牛早上起来得喝水,那么多的牛,靠人拎不起,村头有条大河,天天把它们扔那自己喝。喝完了他们就到处捡吃的,下午两点多的时候,自己就回来了。我十分好奇地问:牛还能自己回来?而且还是按点儿回来?大姑笑着说:它们从小就是这样,有头牛领着,可准时了,不信你下午的时候看看,看看它们是不是自己回来的?
我问:那五姐去还有什么意义啊?大姑说:冬天的河水结冰,牛干着急也喝不到。你五姐需要把冰先给它们捅个大窟窿,它们自己就能喝了。我不禁地点点头,心想这事太好玩了。因为在我的概念里,只有猫狗是能自己找到家的。没想到像牛这样蠢笨的大牲口也能这么聪明。大姑看我好奇,就接着说:不光是牛,鸡鸭鹅也都自己知道找家,也都能按点儿回来。
我又问:那要是走丢了不回来怎么办,大姑说:这个村子就到头了,再往前都是大山,家养的牛胆小,不敢远走,也没人敢偷牛,偷完了也得从这门口经过,这不是不打自招,所以就从来也不丢。
我起来简单收拾一下,大姑把热了好几回的饭菜给我端了上来。看我爱吃酸菜,盛了满满一大碗。然后说道:你五姐也没吃呢,说等你一起吃。正说着呢,刘小西从外面溜溜达达地回来了,她睡的肯定比我还少,但是在她脸上完全看不出疲惫。精神饱满,充满活力。昨天和我说了那么多的话,似乎她好像放下了一些什么,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看我正准备吃饭,满脸责备地说:你起来了怎么不去找我,吃饭也不等我。白让我饿着肚子等了你一上午。我慌忙解释道:我一起来,大姑就把饭都端上来了,我也不知道你一直在等我,也没吃饭啊。她用食指竖在嘴前,意思让我闭嘴,别再解释。青涩的我觉得她有点不讲理,根本不知道女人故意的不讲理,才是最可爱的缠绵。
她盛了饭,坐在我旁边,故意和我抢菜。我十分好奇,一夜之间,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我不但不和她抢,反而不停地给她夹菜。她噘着嘴说道:你难道不知道抢着吃才香吗?我还真的无语了,虽然我的情商不低,也能明白她的意思,只是还不太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我问她什么时候起的,怎么我都不知道。她坏笑着说:本来我是想让你知道的,但是我妈没让。你害得我一夜没睡,然后我得起来干活,而你却可以呼呼大睡,这太不公平了。想想我就生气。我大义凛然地说:下回你直接叫醒我,不用管你妈怎么说。她无奈地说道:唉,人比人,气死人啊。说着用勺子给我碗里盛了很多酸菜汤,然后挑了几块肥廋相间的五花肉放在自己的碗里,把他们都撕成很细的肉丝,再放倒我的碗里,最后放了少许蒜酱,仰着头,看着我说:尝尝。我装了满满一嘴,贪婪的咀嚼着。她非常妩媚地笑着问我:怎么样?好吃吧。我用力地点点头,因为确实很好吃。她笑着说道:真正的美味就在似有似无之间,吃不着还馋,满嘴都是还腻。这样最好,让你总有种期盼,下一次咀嚼的时候希望可以吃到肉的味道。
我好奇地看着她,然后问道:你哪来这么多想法?她自信地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我的兜里永远都会有本书,只要有时间我就看书,什么书都看。
我问她每天都得去放牛吗?她回答说:天天早上我爸妈是最忙的,都忙着给牲口弄食,我得帮着喂,然后带他们去喝水。
我接着问:这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她看我笑笑说:最好玩的当然是进山,打猎。但是估计你想都别想,他们不可能让你去。我还是带你去别人家串门吧,玩玩扑克麻将之类的。我无奈地说:扑克麻将之类的我不会,咱俩还是去山里走走吧?她笑笑说:那你得去和你大姑说,她不同意,我也不敢带你去。
我说:你平时去也需要请假吗?她笑笑说:我是我,你是你。我和你怎么能比,哪有你那么尊贵。再说了我基本都是偷着去的,或者和我妈一起跟很多人一起去山里采榛子,蘑菇。而且那都是夏天,或者秋天。冬天我们这很少有人进山里,除非一大群男的去山里伐木头。我想了想说:那咱俩就说去别人家串门,然后偷着去山里怎么样?
她想了一会对我说:那你等我一会,我去看看还有没有别人去,就咱俩可不行。山里有狼,还有熊瞎子,就咱俩可别给人家当食儿了。我一听瞬间身上有点发麻,但仔细一想现在哪还有这些东西,肯定是她危言耸听,我无奈地笑笑对她说道:你对吓唬我怎么这么感兴趣。她不做声,但是憋不住一个劲地笑。
刘小西给我弄了全身的装备,说我穿的那些太薄了,一出去就透了。大姑见她翻弄这些厚衣服忙问道:翻这些破衣服干啥?可不许进山啊!你要是让我知道你带他进山,看我不把你皮扒下来的?
刘小西故作镇定地说道:我哪敢带他进山,就是怕他冷。说着就让我先换上,然后等着她回来。
没多久,我见院子里来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像个小黑塔一样,又高又壮。不知道跟大姑父说了些什么,然后去马圈里牵了两匹马走了。再过一会刘小西回来了,朝我挤了一下眼睛说:走啊,我带你玩拔橛子去,我刚想问啥叫拔橛子,忽然反应过来,简单回了一句:好。然后跟她大大方方地出去了。
绕出村子,来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站下。刘小西用眼睛向远处示意了一下,我这才发现,在那里拴着两匹马,正是之前那个年轻小伙子牵走的两匹。我看着她笑笑说:原来早有预谋,你是不是总骗你爸妈啊?她瞪了我一眼说:你才总撒谎呢,这不都是为了你,搞不好回去还得被扒皮呢,快走吧。
起初她是不知道我会骑马的,就顺手把马的缰绳拴在了她的马鞍子上,准备带着我走。我也没吱声,乖乖地上了马,老实地扶着马鞍子。她还告诉我,千万别把脚完全伸进马镫里,如果有以外,我就会被马拖着跑,那样很危险。我假装不知道,回了声好的。
眼前是一片开阔的耕地,因为是冬天所以没有庄稼。昨天刚下的大雪,白茫茫的一片,一望无际,令人的心情格外开阔和兴奋。这个时候太阳已经老高,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更增添了几分喜悦。
比耕地更远的地方,隐约有条蜿蜒的小河,并没有结冻,中间还长着一些七扭八歪的小树。河水升腾起很多浓雾,浓雾围绕着小树向上飘起,宛若仙境。那种景象实在用语言无法表达,你能想象到的最美的形容词都放在上面也不为过。
我兴奋到了极点,偷偷地把缰绳从她的马鞍上解了下来。双腿一夹马肚子,用缰绳使劲抽了下马屁股。只见这匹大黑马前腿扬起,唏咧咧一声鸣叫之后飞快地冲了出去。刘小西当时就吓懵了,赶紧打马追我,一边追,一边喊,别怕,扶住马鞍,我马上就到。我心里暗笑,好好逗逗你,让你总以吓唬我为乐。我不但没有停的意思,反而用膝盖,紧磕马的肚子,让马跑得更快,不时还用余光看她追我的样子。心里十分得意,总算出了这口恶气。霎时间,两匹飒爽英姿的骏马,奔驰在这辽阔的雪原之上,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见她。
正当我想着美事儿的时候突然发现她停在了原地,我感觉不对,就赶紧把马带住,然后朝她的方向缓缓走去,等走到近前我才发现,她正歪着头,斜着眼睛,瞪着我。眼泪不停地从她那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涌出。
我一看玩笑有点开大了,急忙上前摘了手套去帮她擦眼泪。她用手使劲拨开我的手,我硬着头皮再上去擦,又被拨开。又擦,又拨。几个来回之后她便不再拨了。这还是第一次触碰到她的脸,感觉被风追地有点凉,她不说话,也不反抗,就一直瞪着我。瞪得我有点发毛,怕她真急眼,不再搭理我了。此刻我完全看不透她的内心,究竟在想些什么。
我赶紧说了一个不是很好笑的笑话,缓和一下这极其尴尬的气氛。眼泪怎么会这么粘呢?哦,原来是混了鼻涕。说完自己还用尴尬的笑容看着她。原本我只是试试,这个不行再想别的办法。没想到第一个玩笑就起作用了,她憋了不到一秒钟就笑出声来。
一看自己憋不住了,只好恶狠狠地对我说:你以后要是再这么吓唬我,我就把你扔山里面,不管你了。我还嘴道:这马都认识路,你不管我它自己也能把我带回来。她立刻调转马头,做出要走的模样。我赶紧道歉:这回是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她回头朝我眨眨眼睛,用手指擦去眼角的泪水。不得不承认,刘小西最美的时候竟是她哭的时候。
我从头上把围巾解下来,这是一条粉色的羊绒围巾。是她怕我嫌弃大姑父的脏,就把她自己的给我带上,而自己什么都没围。我对她说道:你看你一脸鼻涕,回头风一吹,脸膻了,看你怎么找婆家。她没接我的话,却反问我道:你有对象吗?我羞涩地笑笑说:我都不知道什么叫对象,还是小屁孩儿呢!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她不懈地看了我一眼,但是并没有拒绝我给她围围巾。继续说道:就暂且当你没有吧!我完全被她的话给弄糊涂了,但是又不敢接她这个话题。
毕竟还是哄好了,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她问我怎么会骑马的,我告诉他爸爸有个朋友在城郊开了个马场,还有专业的教练,有空的时候我经常到那儿去练习,还在他们组织的比赛中拿过很不错的名次。刘小西一听,满眼都是羡慕的神情。自言自语道:真好!
我从包里拿出相机,准备拍两张照片。她异常兴奋地说:你怎么有这个,能不能帮我拍两张?我想拍照片好久了,可惜相机太贵了,别说买一个,就连借都借不到。我说这有什么的,伸手给她递了过去,说道:你既然喜欢,那就给你了。她立刻拒绝说:这个东西太贵了,我可承受不起,只要你能帮我拍两张我就知足了。人活一回,总得留下点什么。像我大姐,连张照片都没留下,我现在已经快记不起她的样子了。
她牵着马朝河边走去,回过头来告诉我得把鞋脱掉。前面是温泉,泥土都是湿的,鞋子湿了,一会天冷会把脚冻上。我从小就始终觉得女孩子身上,脚是最性感的。所以不自觉地去看她脱鞋,又是一双带补丁的白色棉袜,依旧是洁白,补的整整齐齐。当她脱下袜子的一刻我就感觉心里的血一瞬间都涌到了头顶,头皮麻麻的。她的小脚玲珑饱满,晶莹玉润,还图了亮晶晶的粉色指甲油,更显得白嫩如玉。
我终于问出了我一直好奇的问题:过年了怎么也不穿一双新袜子。她羞涩地背身回答:怎么什么都看?女孩子的脚一辈子只能给一个人看。我觉得这话很荒唐,挑衅地说:那你夏天不穿凉鞋?她十分认真地说:那是两回事儿。一看她这么认真,就没再纠结这个问题。继续追问她袜子的事,她含情脉脉地说:难道我补的不好看吗?我彻底懵了,不知道说什么。她接着说:有些东西破了就破了,永远也不可能换成新的了。我更懵了,无奈地问道:难道你一辈子就只穿这一双袜子?她仰着头,闭着眼睛说:你猜呢?我实在搞不懂她话里的意思,不过这个画面倒是挺美的,我就用相机不停地记录着这一时刻。
这温泉的温度很高,所以在温泉附近甚至有一点热。她脱去厚厚的棉衣,棉裤,只留了贴身的衣服。卷起了裤腿,朝河中有树的地方走去。我也试探着往里走,看着眼前的她完美地融入这仙境之中。很奇怪的是我居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心里默默地感叹着,如果这画面里缺了她,还真算不上是仙境了。她见我一时间愣了神,便大喊:快点拍啊,要不时间来不及了。我这才用相机把我认为此生见过的最美的画面记录了下来。
她整理好衣服,看着我说道:我从小就想能在这儿拍两张照片,谢谢你。我笑着说:举手之劳,何必这么客气呢。再说了,能让我欣赏到如此的美景应该说谢谢的人是我。她突然变脸,严肃地说道:小屁孩,想的还不少。今天就算便宜你了,不过你以后能记住今天吗?我羞涩地说:此生难忘!她闭着眼睛说: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说完上马,扬长而去。这一刻我感觉我和她的关系好像一下子像消融的冰雪,化成了一片汪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