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 雪深春尚浅 - 溪畔蔷薇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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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68章

因要到正月十六才开朝,程明礼这些日子都在家中。

江氏带着炖好的汤品来敲他的门。

“老爷,”她行了福礼,坐在雕花扶手椅上,亲手将乌鸡汤盛到白瓷小碗中递过去,“正是休年的日子里,老爷还为公务伤神,我特意炖了这明目的汤品,老爷坐下来暖暖和和喝上一碗再看吧!”

程明礼走过来坐下,“夫人今日倒是好兴致。”

江氏笑容满面道:“老爷说这种话,可真是羞臊了我的脸,服侍夫君你,本就是我为人妇的本分。”

程明礼用鼻子发声,不咸不淡‘嗯’了一声。

江氏见他喝了几口,似乎还算满意,便将身子往红木漆桌前倾了倾,“大郎的亲事,之前可知会过老爷了?”

程明礼放下白瓷小勺,看向青石地面,目光冷淡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然是说过了。”

江氏绞着帕子,“怎的,老爷也不同我说?”

程明礼看了她一眼:“夫人事忙,这点子小事就不劳烦你费心了。”

江氏真是呕得慌,她可是当家主母,若这子女婚嫁还算小事,那这府里还有大事吗?

可她平日里一向懒得过问这长子的事,冷不丁要扮慈母,还真扮不来,索性直接道:“老爷竟也同意了?”

程明礼停下喝汤,擡头看向她,似乎很奇怪,“夫人这话可真是欠妥了!若为夫不同意,他能下聘?夫人说话随意,在自己家中便罢了,若在外也这般不谨慎,没的再连累底下几个子女的名声,别人会以为咱们程家家教不严,府中尽是私相授受之辈。”

江氏瘪了瘪嘴,脸色愈发难看起来,“可老爷,那聘礼单子…”

程明礼‘唔’了一声,“我忘记同你说了,那聘礼是大郎这几年自己攒的,没有走府里的公账。但咱们身为父母,这聘很该由府里账目上出。我想过了,他那头既够体面了,我便出三千两到菀菀的嫁妆银里,这样两厢看起来也不会太悬殊,你既过来了,那这事便交由你来办,务必办得体面。”

江氏呆了呆,“菀菀的嫁妆,咱们还要添一份?”她本以为这桩亲事,她一分也不用出的。

这可同她过来的初衷相悖了,她有些急,“老爷,菀菀的嫁妆不是有母亲那...”

她送走了张夫人母子,这才腾开手来使个心腹到寒山院去问聘礼的事。

早年她同这长子不亲近,只知道他一个人在泉州,吃喝都是靠着府里每年拨过去的银两,待入了仕途,每年俸银也不过区区几十上百两而已,且担任的是小小宣抚使这样的差事,能凭官威攒下多少家底?

所以,当初知道他去寒山院提亲,她还同苏嬷嬷说,“大郎的身份,同这样的孤女倒也相配。”

哪知,心腹回来一报,她当场傻了眼。

琥珀珠,这种价值千金的好物,她自然也听过。

单单这一项,她便知道这聘礼绝非花架子,那几匣子琥珀珠,少说也近万两。

她听了,怎能不动念?

早知长子有这样的本事,她前些日子为简儿筹备聘礼,便该先拿过来使使。

如今说什么也晚了,好在娆儿还没嫁,这次说什么她也要多为女儿,从这兄长手上要出一份丰厚的嫁妆出来。

程明礼狭长的眼尾眯起,“菀菀在程家住了三年,在外人眼中便算是程家之人,老夫人那里要添多少,是她自己的事。夫人身为她的舅母,就从没想过填补几分?”

江氏最了解自己丈夫,见他眸深漆黑,便知触了他的逆鳞,当下讪讪笑了笑,“老爷说的极是,菀菀是老夫人的表孙女,便也算是咱们府里的姑娘,她出嫁,我自然是要准备准备的,方才只是不知道老夫人那的打算,既老爷同母亲已经有了共识,那这三千两我添上便是了。”

程明礼放下汤匙,接过下人手中的巾子擦了擦嘴,“夫人能这么想最好。”

“只是,”江氏攥着手指尖,“大郎这聘礼提前也没同咱们商量一二,我听闻他直接将单子送到了寒山院,老爷,您方才还说父母之命,大郎这事处置得可太欠妥了,我想着,不若这聘礼还是先放到公库里,反正菀菀嫁进来,也是一家人一起生活。”

程明礼道:“他们婚后会搬出去单过,不在一处。”

江氏一怔,“不在一处?他们要住到长榆巷去?”

她一直以为程之衍买的那处新宅,只是置私产。

程明礼自然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不由皱眉道:“大郎的聘礼,是他自己真刀真枪拼出来的,早年在江宁任职时,同水匪搏斗,险些废了一条臂膀,夫人莫不是忘了?”顿了顿,又道,“他自己赚来的,想怎么用便怎么用,至于这聘礼放在哪里,自然是日后由他们小两口自己商量。”

江氏不说话了,漆黑的眼珠看向地面,捏着小性梗声:“都说父母之命,可他什么时候将我当做他的母亲了。论起来,他议亲这样大的事,是否也该提前让我知晓?我是一点准备也没有。这菀菀养在老夫人膝下,对,是知根知底,可到底家世单薄了些。若我提前知道,总要为了澜柏合计合计。哎,这孩子,是一点也不知道人情世故的,凡事脑袋一热便做了决定。亲事这样大的事情,怎能不好好思量?不说远的,单是我这边,娘家兄长的次女,就正好到了议亲的年纪,论家底,论门第,不比菀菀强?我本还想着年后撮合澜柏与这侄女,这下倒好,他自己一个人便做了这主,改日,人家问起来,我都不好细说这里面的事。”

程明礼听了她的话,沉下脸,“不好细说?怎么个不好说法?难道澜柏同菀菀还能是在长辈眼皮底下生了私情不成?儿子是奉我的意思,菀菀是老夫人做的主,尊长面前,光明正大的事,有何不好说的。至于你那个侄女,哼,亏你说得出口,不过区区庶女出身,你那兄长又早因吃酒误事丢了差事,不过四十出头的岁数,便只在家中混吃混喝,他们家这样的家风,你也好意思想招个侄女进我程家大门。”

江氏觉得羞臊,可到底是娘家人,她也不想丈夫这般看轻,不服气道:“旁人不知道,老爷,你我心里可清楚得很,这澜柏,怕也不是多好的出身吧….”

程明礼啪的一声放下茶盏,眼神陡然凌厉地瞪着她,“他是我们程家正正经经嫡出的郎君,夫人越说越不像话了。”

一头起身,一头吩咐外面侍奉的,“送夫人回内院,日后没我的同意,不准任何人再进到这书房里来。”

江氏回了碧华院,气得碎了一整套建盏。

“去,去栖梧阁去,给我把李少宁叫过来。”

苏嬷嬷上前劝她,“夫人,这大郎君既已经下了聘,想来剩下的家底也没几个大子了,既这银子要不出来,便罢了,眼看这亲事在即,别真的闹大了,回头大老爷和老夫人那不好交代。”

江氏气得眼睛通红,“不成!剩下的抠不出来,那便将这聘礼要出来。他既在族谱上挂了名,赚来的一切便都是府里的,满燕京打听打听,哪有未成家便自己在外面置了新府的?你亲自去,将李少宁给我叫到碧华院来,今日说什么,我也要从她手上将这聘礼单子要出来。”

苏嬷嬷清楚自己主子的个性,见当下说不通,只能去请。

少宁回到栖梧阁,刚换了干净的袄裙,正在烧着地龙的暖阁里吃晚饭。

听到苏嬷嬷来请,当下拿巾子擦了擦嘴,披上氅衣,揣着手炉,便到了碧华院。

“大夫人,”她恭恭敬敬同江氏行了个礼,“不知大夫人有何吩咐?”

江氏望着她这张脸,气便不打一处来,自己的娆儿何处不如她,好不容易寻到个各处都满意的夫家,偏偏那郎君心里装着这小蹄子,她开门见山道:“菀菀,澜柏今日下聘,聘银是多少?”

少宁没想到江氏竟这样单刀直入,不由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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