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簪花宴没到,程府倒是迎来一场小宴。
这日日头刚偏了右,姑太太携一双儿女上了门。
江氏吩咐下人备了一桌席面,一家人围着高高兴兴吃了饭,程明穰便开了口:“总是说得空过来给您请个安,只不巧家中孩儿要定亲,这又是下聘又是问名,一耽搁便拖到了现在,听说母亲前程子又闹了头疾,目下可好些了?”
程老夫人看着这继女含笑说:“已是大安了,知道你近日事忙,便没同你说,左不过就是头疼脑热,你大哥早托人请了宫中的太医过来瞧,人老了,便有些畏夏,小心保养些便是了。”又问,“可是朔儿要定亲?”
笑盈盈将目光转至下首垂坐的郎君身上,“定了哪家的小娘子呀?”
程明穰颇有几分得意,压着雀喜道:“老夫人也知道的,便是安定侯家的大姑娘。”
程老夫人点点头。
一旁江氏听得喜笑颜开,简直比自家定亲还高兴,呀了一声道:“这可真是上上大喜,这姑娘既占了长又占了嫡,在燕京中也是不多见的,可要恭喜二妹妹了。”
程老夫人不喜她的说辞,皱眉道:“长幼嫡庶都是其次,娘子的性情才德才是最先该考虑的。”
余家虽也是有爵门户,不过区区开国伯,秩比四品,因食邑均奉自朝廷,倒是比一般官秩家族体面不少。
程明穰心下欢喜,却不好显露太多,这桩婚事,她一直瞒着,连娘家也没告诉,就等着下了聘,板上钉钉了,这才带着儿女们回门显摆显摆。
‘母亲说的是,那大姑娘我已在安抚使夫人举办的宴会上见过了,模样、性情都没的说,这才赶紧下了手。’
听得一屋子人直笑。
程明穰又叹了口气道:“都是家下几个孩子争气,想我们区区伯爵之门,老爷又是个闲散不当职的,若非几个孩子都中了三榜,位列朝班,人家堂堂侯府也是断断看不上我们的。”
程老夫人道:“话也不是这样说,朔儿年纪轻轻已是翰林,泊儿、绍儿虽是庶出,去年也得中三甲谋了外放,便不说这开国伯的爵位,单从家族兴衰和你细心教养子女这两桩来看,便也值得名门淑女委身下嫁。”
开国伯性子懒散,自程明穰嫁入余家日起,虽也没闹出什么风流韵事,到底也没能在仕途上有什么建树,程明穰还是听了兄长教诲,不止细心为嫡子聘请了名师指点,也好好将妾室生的两个儿子养在膝下,严格教养,今日终于得尝瓜果。
自己的儿子去年便打点着入了翰林院,两个刚考出来的庶子也好好为他们谋了外放。
目下,余家在外人看来,蒸蒸日上,阖族齐心,上下和睦,加之郎君们个个也争气,确实是小娘子们争相的首选。
这便是程明穰第二桩得意之事。
当年多少人明着暗着让她打发了那几个妾室,她都没听,一味宽宏示下,便是连粗枝大叶的夫君都慢慢对她温柔小意起来。
她将庶子接走,亲自抚养,一来杜绝了妾室和庶子之间培养感情的机会,二来又在燕京中得了一个大大贤惠的名声。
余家渐渐在京中显露了山水,这不,她儿的上上姻缘不就得益于此。
反过来再看那些姨娘,早就因人老色衰,被丈夫丢到了庄子上,她如今的日子是过得舒心顺意,通泰不已。
“只一桩,”她转首至一旁爱女身上,叹道,“便是我家二丫头这婚事,哎,这孩子转过年便二十了,也不知这姻缘是要落到何处。”
一旁落座的余二姑娘也适时红了脸。
她目光有意无意自堂中几个郎君身上划过,江氏立刻警醒起来,嗨了一声道:“二娘子秀外慧中、知书达礼,想是姻缘还没到,不急。”又寓意深远说,”便说我这二子,前程子也愁人,这不,若月老牵了这红线呀,是一日也不叫人空等的。二妹妹听说了吧!简儿同英国公家的三女刚定下来,嗨,可见,万事不急,这姻缘老天都一一记着呢!”
程之简道:“正是,正是,妹妹风华绝代,日后自有天定之缘。”
江氏心里腹诽这儿子,便是个女人你看着都风华绝代。
狠狠瞪了他一眼,程老夫人也说他,“官家登基,明年已定了加开恩科,你和三郎也要以两个哥哥为榜样,戒骄戒躁,勤谨努力才可。”
程之简讪讪低下了头。
程明穰诧异道:“简儿同吴家姑娘,可下聘了?”
“可不,方擡了聘,二妹妹这程子没出门,想来还没听说。”
程明穰眸光闪闪,“倒是极好的一桩姻缘。”
江氏腹诽,叫你显摆!
江氏一贯不喜欢这小姑子穷显摆,若不是女儿立娆的婚事尚有求于她,她才懒得同她攀缠。
眼看金乌没入西边天际,程明穰这才带着一双儿女出府家去。
将儿女打发到了后面马车上,同一旁嬷嬷扯话道:“以往总觉三郎端方庄重,不曾想我这七八年没见的大侄儿更是清朗萧肃,竟有徐公之貌。”
嬷嬷问她道:“夫人可是又改了心思?”
程明穰摇头:“外人不知,我却是知道的,这澜柏不过是大哥自外面抱回来的,是不是私生不知道,但绝对不是大嫂肚子里爬出来的,说句不当说的,保不准连程家的人也不是,我不值当冒这个险。起先我觉得二郎温润宽和,又是举人之身,若明年高中后配咱们二丫头也算得当。加之我那好大嫂心偏得厉害,我当然是想二丫头能嫁个公婆偏疼的。只你瞧,他后来做的这些荒唐事,唉。”程明穰啐道,“快别让他糟蹋我儿了。”
她崴在车壁上,神情有几分慵懒,“所以还是三郎好,虽不得大嫂欢心,但十七岁就中了举,人也踏实稳重,明年同二郎一起下场,未必会落得下风,若能中榜,日后再慢慢铺路,差不了。”
嬷嬷道:“三郎君好是好,只小咱们姑娘两岁,不知——”
程明穰凛然一个眼刀,嬷嬷讪讪住了口。
扬声说:“他敢挑剔我儿比他大!他算个什么东西,能配给我儿是他前世修来的造化,一个死了亲娘养在嫡母膝下的玩意。”又气,“我儿要不是当初被那厮退婚,何以会耽误到现在?”
嬷嬷心想,那还不是二姑娘眼眶高,瞧着人家言小郎君失了怙,需守孝三年,孤儿寡母的便不把人家放在心上,慢待了几次结果人家竟主动来退婚了。
程明穰道:“且不说这三郎只是个庶出,便是个嫡出,我这大嫂一门心思钻营着让女儿高嫁,也得乖乖将这女婿给我送来。”
近日江氏正攀缠她,请她到晖媞长公主府上去套套口风。
嬷嬷说:“不是奴婢说嘴,侍郎府的娘子,想做端王府的正妃,也忒高攀了些。”
“倒也不算毫无胜算,”程明穰缓缓道,“我同晖媞长公主交好,你也知晓,长公主有次私下同我交了底,说这端王殿下稳重自持,性情高洁,同凡夫俗子很是不同,曾向她言及,未来妻子的人选不必拘泥于门第,只需五品之上的官宦之女即可,且不论嫡庶,只重小娘子才貌和心性,须符合他的心意即可。”
嬷嬷道:“可心意这东西,可不比实实在在的官秩,不好琢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