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刚才杨警官说的小波，其实不是“小波”，是一个姓包的警官。大家应该叫人家“小包”，而林笑笑则是因为紧张把人家的名字听岔了。

按照通讯录上的名字打了过去，在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又进行了自我介绍后，林笑笑便直奔了来意。

小包警官的性格应该是很好的，很快就说了现在就可以对接。但在说话时，林笑笑还是敏锐的感觉到对方的情绪不高。

想到刚才卫局长说的话，林笑笑便连忙道：“对不起包警官，我现在真的没有打扰到你吗？要是你工作忙，我也可以在你空闲的其他时间把电话打过来。这事我本来不应该打扰你的，毕竟你都调离了。但刚才杨哥说这里有个定期给别人打电话回访的事情，我感觉这个应该很重要的。他们说的资料我确实找到了，但是我发现你在这些人的所有资料上都做了特殊标识，像星星对勾什么的。我有点弄不明白这些，又不想搞错了，所以才厚着脸皮打扰你的。”

“没事！”

只要是新人，就都会有一种特别积极特别主动的状态。

深深的呼吸一下，随后包警官便直接道：“我在上面打的星星，是代表他们需要你救助的强弱。你把你说的那个文件夹打开，把回访资料打开。”

因为对方的话，林笑笑把电话按了扩音。随后便一手拿笔，一手迅速的翻开了对方所说的那个回访文件。

对面的小包听到她打开的声音了，她才继续道：“这上面星星越多的，你就越要注意了。一星是轻微，五星是特别严重，这个你应该明白的，我就不多说了。你看到后面的红色对勾了吗？”

“看到了。”其实像是这样的特殊标识，对方完全可以直接在上面写明意思的。但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没有写清楚，但不管怎么样，林笑笑还是连忙回答着。

“这些红色对勾，是他们的自杀次数。一个对勾一次，两个就是两次。还有林笑笑，因为我偶尔会拿着这个册子去找我的当事人当面谈谈。为了防止他们突然看到我的这个册子，所以上面的一些敏感信息，我都是拿符号代表的。就算是想自杀的人，他们也有尊严的，也有那种不想被任何人知道他们事情的感觉。所以有的时候，我们也应该注意的。”

林笑笑刚才在想的事情，对方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

“林笑笑是吧？”在林笑笑沉默时，对方继续道：“林笑笑，其实你的这个工作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这个主要看你怎么看。说它不重要，那是因为你的那个电话，它可能一整天甚至好几天都不响一下。可能你周围的大家都在出外勤，都在不停忙碌时，到时你会是这个所里最闲最无聊的人。

但说它重要，那是因为给你打电话的几乎都是有了自杀意愿或者心理负担已经很严重的人。很多的时候，你的电话可能是他们在临死拨出的最后一个求救电话。而如果你不注意他们的情况，一个不留神，一个不注意，或者你在办什么事情时，没有及时的接到他们的电话。或者你接到了，但因为自己的事情突然的敷衍了他们了。那么那个时候，你其实就是一个杀人凶手了。”

“杀人凶手？”

记着对方话的林笑笑，突然的惊住了。

小包在电话一端慢慢的点了头：“对，是杀人凶手。那些人打电话明明在求救，但如果你不注意，你不重视。甚至你漠视他们刺激到了他们了，那他们就有可能下一秒就没了性命了。还有林笑笑，除了求救电话外，夜晚的时候你可能还会碰到变态骚扰。但你不清楚他们的具体情况，这种情况下，你不能挂电话，你还要继续倾听的。

还有你不要以为这个电话只会是你们京都大的学生在拨，有人可能路过京都大看到了。有人从网上查到了，有人被病友推送了，可能都会打那个电话。所以你的工作量，其实并不是所里以为的那一点点。

你是一个警察，当一个突然的求救电话从国外，或者从帝国最偏远的地方打过来时，你要怎么办？如果你不接，把这个电话轻易的推出去，把别人自杀求救的事情，轻易的推给别人，你心里会好受吗？反正，林笑笑这个位置，这个工作，其实有点难做。你刚刚去那边，那就好好考虑一下。等你考虑好了，你再想要不要继续吧！”

林笑笑刚才以为叫“小波”，但其实是“小包”的女警官，一下子给林笑笑说了很多。

林笑笑本来只是单纯的想向对方打听请教一下工作的，但是在跟对方大概的交接完了她这边手头上的所有重要工作后，林笑笑却还是没有立即挂断电话。

“包姐，你在这个位置上待了多久了？”

林笑笑是下午过来的，经历过办理入职，拜访前辈，参观这里后，其实已经四点多了。

后来她跟对方又谈了这么久，所以现在的时间其实早就已经过下班点了。

听着外面的轻微脚步声，林笑笑慢慢的起身关好了这边的房门，并且把后面的免打扰牌子翻了过来。

“我在那边应该有两年半了，这么了？”

对面的小包其实已经准备下班了，她本来在慢慢的收拾自己的东西。但在听到林笑笑突然的提问后，她便警觉性的反问着。

“不是，我就是感觉你很厉害。你说这边的工作量很大完全超过了所里的安排，那就是你救了很多不是你职责范围之内的其他人。你说接到留学生的电话，以及帝国最偏远地方的电话，你都会亲力亲为。那么这二年半的工作时间，被你救下性命的人，应该有很多很多吧？”

时间在着一刻，好像稍微的暂停了一下。

放下手上的手提包，看着从办公室窗户外照射过来的刺眼阳光。在跟林笑笑谈了一个半小时后，此时已经二十五岁的小包第一次露出了笑意。

“确实，二年半的时间，我大概救助了六十多个有明确自杀意愿的人。还有很多心理有问题的同学和阿姨，也被我劝住了。”

“那他们应该特别感激你吧？你这两年多，有没有明确的收到他们的感谢。我说的感谢是口头感谢，不是指钱，我知道我们是不能贪污受贿的，这个我明白的。”

从以前开始林笑笑就知道自己的优势，所以在说话时她便适时的笑了起来。

二十多岁的新人，似乎永远都是阳光又好奇的。

倾听着林笑笑不好意思又感觉特别阳光特别爽朗的笑声，待在老家派出所的小包，把放在自己面前的包包移到了旁边。然后她也笑着，再次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我有收到过，你说的那种感谢。他们有人给我写过信，有人给我发过感谢短信。甚至有人，给我点过一杯奶茶。还有一次半夜时，我突然的收到了一份，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外卖和一束鲜花！那个外卖里面装的是特别好吃的麻辣拌，鲜花是很漂亮的向日葵！”

背后的阳光还是刺眼着，在说到这里时。微笑着的小包突然的泪流满面，突然的她就捂着眼睛，在无人的办公室里失声痛哭起来。

“包姐你真厉害，你是一个特别负责人，特别温柔的人。能碰到你，我感觉很幸运。要是其他人，只要离职了，肯定不会再接我的电话了。即便接，也不会跟我说这么多的。你真好，两年多的时间你兢兢业业救助了那么多的人，帮助了很多你原本可以推出去的人，我感觉你很伟大。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离职，但不管怎么样，我都感觉你特别厉害。我刚刚来报道时，局长跟我说，希望我能坚强一点。希望以后不论我碰到什么事情，都只要做到问心无愧就好。他说我们都不是神，说如果我待在这个位置上。如果真的出什么意外，希望到时我能自我调节能想的开一点。我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但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坚持努力的。

说实话包姐刚刚知道我会来这里工作时，我挺颓废的。我的朋友们，大家都是去某某局，某某部队，某某公安了。就只有我是某某派出所，而且我的职位还是一个接线员。但是刚才跟你谈了这么多后，我却觉得这个工作也挺好的。不管是一线警察，还是后面的接线员，大家干的其实都是一样的工作。一线的同事，用血肉之躯救助别人。我们用我们的嘴巴，用我们的责任感和热忱救助别人。仔细想想，这其实都是一样的。总之包姐谢谢你，你今天真是帮了我很多很多。”

刚才一直教导林笑笑的小包，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捂着嘴巴失控发泄着。

林笑笑在电话一端，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继续对对方肯定着。

等说了很多很多后，最后看外面的天快黑了，林笑笑才适时的说了再见。

“包姐，谢谢你，抱歉让你听了这么多的唠叨。周姐，你真是一个好人，认识你我真的挺开心的。”

在感觉可以了时，林笑笑也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不是，应该是我谢谢，谢谢你跟我说了这么多。”

身边的所有人都劝她去看看心理医生，但因为自己是个心理咨询科的接线员。因为自己也看过无数的心理学书籍，算是半个心理医生。所以等到了自己出问题了，她就突然的讳疾忌医了。以前每次想起那个总是说自杀，她劝了几次，最后就大意了。没有选择相信，最后就真的跳楼的大男孩，包倩都有一种自己罪孽深重的感觉。但是在经过林笑笑的提醒后，她才慢慢的想起，原来自己在过去的两年半中。自己也曾救助那么多的人，也曾经收到过那么多的肯定和表扬。

“谢谢你林笑笑，以前别人跟我讲大道理我都不愿意听的。但是跟你在一起，我感觉很舒服，这大概就是别人说的亲和力吧。总之我感觉你很适合这份工作的，希望你在哪里，干的一切都顺利。”

明白自己算是被林笑笑开解了一下，在认真的感谢过林笑笑后，包倩才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