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血祭（九）
山水犹如水墨画一般,隐隐约约，浮现出几分飘渺之感。一切都仿佛笼罩在一层稀薄的白雾中,看不真切，只能感受到其存在。
易芹都有些分不清哪些地方是地面，哪些又是云端。
无数细小的气息飘散在空中，组成一张细密的网。一草一木，一花一树，无不带有灵动之感。又像稀疏不定的白雾一样，充满了神秘。
“哎哟！可算能休息会，饿死我了。”梅花鹿毫无形象地大口大口吃起草来。末了，它四肢一瘫,整只鹿趴在地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而十五个巴克人则井然有序的扎营，搭起简易帐篷。他们似乎完全感受不到累，甚至还在比彻的带领下锻炼身体。
“这一片有点太安静了些。”易芹看向影影绰绰的青山，悄悄放出精神网。除了保持沉默的花草外,她没有感知到其它任何生物的存在。
在这样一个世界中,这种情况的出现只说明一个问题——有更强大的生物在附近。
她不由得提起十二分警惕。当然……并没有什么卵用。
“前面还有山路要跑……唉当一只鹿容易吗？”梅花鹿翻了个身,两眼泛白。
“一会找一只猎豹,你将它吞噬了怎么样？”
“我不敢。”
梅花鹿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我还是好好研究一下当鹿的自我修养吧。”
闻言，易芹不禁有些奇怪,“为什么？进化不是一种快速提升能力的方法吗？”
“理论上是这样。但是,我真的很害怕……”
梅花鹿低下头，情绪有些低落,“我出生在深山的鹿群里,那里很安全,也少有生物能够找到。就算再不济发生冲突，我们也能逃跑，所以逃跑技能是在那时候练出来的。”
“可是，这样平静的生活没过几年就被打破了。一个跟你有些相似的人类踏足我们的领地。她抓来了一些生物的肉，强迫我们吃下去。然后，大家就长出了一些不属于鹿的东西……”
似乎想起什么恐怖的事情，梅花鹿有些轻微地颤抖，“更可怕的是，大家的脾性也受到那些生物的影响。很多小伙伴都离开了族群，跑到外面，再也没有回来过。而我只长出了兔子耳朵，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和其它几个同样只吞噬了食草动物的同伴一起，继续在愈发寂寥的深山里生活。我们对于大多数同伴的离开都很难受，但也无能为力。可是，没多久，那个人又来了。”
“当时我还不懂人类的语言，现在想来，那个人当时是这么说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群普通的鹿竟然能够安然无恙地生活在这里，这座山里肯定有古怪。没想到……哼，方大小姐，这份大礼我就收下了。等出去以后，我再好好找你算账。”
“你是吃了记忆面包吗，怎么连标点符号都记得那么清楚……”
吐槽一句后，易芹才意识到其中的问题：难道是方可？她顿觉有些惊悚，忙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一周前。自她最后一次前来，将山灵吸收。再后来……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没有山灵的庇护，一些凶猛的野兽很快就盯上我们，大家四散逃命，我不知怎么就被巴克人抓住充当祭品。”
“所以，这就是你不想进化的原因？可是——”
“对我们这些普通生物来讲，就是茫茫大海中的一粒沙。进化的可能性太小、太小了。我经常能够梦到以前的鹿群，怀念那时候的日子。我想，当一只鹿也没什么不好，比起最后变得面目全非，不如保持原本的模样离开。……毕竟，我们只是这个进化世界中微小的一角。王阶以下，众生并无差别，都在为生存而挣扎。”
“回忆这种东西，心里留个念想就好。”易芹轻轻摸了摸它的皮毛，罕见的正经几秒，“像我这种失忆的人，依旧能没心没肺地活下去。无论进化与否，都是一种选择，最重要的是无愧于心。”
“放心吧，现在的生活我都很满足了。跟在一个皇阶强者身边混吃等死，哈哈。”
“我都不好意思提皇阶……”易芹撇撇嘴，突然想起来一个事，“你刚才提到的那个人，还记得长什么样子吗？”
“我想想。”
易芹也放出精神网。因为梅花鹿对她已经没什么戒心，很轻松就看到了它脑海中的图像。当看清楚面容时，她宛若雷劈。这个人——怎么可能？！
林妙妙为什么会来血祭？
而且，还牵扯到方可？
她明明记得，这俩人在学校里关系还凑合啊，林妙妙对方大小姐可谓言听计从，态度好得不能再好。现在是什么情况，难道求爱不成由爱生恨？她忽然有点脑洞大开。
“不对，如果仔细想想……”
林妙妙对于方可的态度不像是单纯的讨好，反倒有一丝惧怕。而且，她还拿一群无辜的生物来进行实验。
虽然这只是一个脑洞世界，离开后可能就再也不会来。易芹自问她无法做到，将这一切当作完全的虚幻。他们是拥有着喜怒哀乐活生生的生命，也拥有着自己的结局。在正常情况下，她不会出手改变。
梅花鹿描述中的林妙妙让易芹觉得有些陌生。从失忆以来，她就交到了这个表面上有些白莲花的基友。不过表象归表象，私底下还蛮开朗的，也聊得来。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林妙妙本质上竟然是这样一个狠辣的人。
“还是先不要过早下结论吧……回去后好好观察一下。”她默默将此事记在心里。
忽然，一声仿佛要撕裂耳膜的声音从天际传来。一个庞大的身影慢慢穿过稀疏的云雾，向着青山扑去。
“小心，这是骨龙！”
骨龙？易芹拖着梅花鹿躲到巴克人之前搭的帐篷里。也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方法建造，一钻进去，就仿佛与外界隔开一道屏障，那股凶猛的戾气被牢牢阻挡在外。
一条坚硬如铁的黑尾巴垂下，狠狠在地面砸出一个坑。
“这只骨龙会不会就是刚才我们逃出来那条？”
比彻微微颔首，“正是。气息一模一样。”
此时，骨龙正与未知的生物搏斗，狂风顿起，风沙漫天。它似乎使用了某种强大的咒术，无数黄土纷飞，整座山都摇摇晃晃地，像是要被连根拔起。
“这座山——跟我记忆中有点相似。”梅花鹿突然开口道，漆黑的眼珠紧紧盯着外面的场景，“不过，这似乎是一只新山灵。”
“你熟悉山里的地形吧？”易芹突然问道。
“熟悉，不过外面战斗这么激烈，我们根本过不去啊。”
“很简单。”易芹眨了眨眼睛，将目光投向比彻，“我需要麻烦你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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