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33章
33第33章
◎你真能舍下殿下离开吗?◎
庄相善屏息凝神,定定地盯着他看了半天,忽然噗嗤笑出了声:“少来这套,你定是受了殿下恩惠,来替他试探我的。”
裴必徽眉心轻蹙,“啧”了一声,便毫不犹豫地竖起三根手指赌咒发誓。
“我裴必徽对天发誓,今日来见庄九只为友谊二字,绝无异心。如有半句假话,甘愿领受天打雷劈之罚。”
见他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庄相善的疑心消了一大半,思忖片刻,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帮我逃婚,殿下知道了可不会放过你。”
裴必徽羞赧地挠挠头道:“昨天我把我好心办了坏事的事儿跟珍惜说了。她告诉我,你应该是有办法安抚好殿下再离开上京城的,只是被我这么一搅和,什么招都不好使了,所以我现在来帮你也是为了赎罪。”
庄相善回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好心办坏事应该是指之前他跟班绍说了不该说的话,才有了班绍来找自己,两人大吵一架,随后不欢而散的事情。
裴必徽缓缓说道:“我们几个这么多年的交情了,都知道你有多想出去闯荡江湖。殿下也知道,但他肯定比我舍不得你。你俩在这事上不和,我和珍惜当然要在其中帮你们斡旋斡旋。”
他字字恳切,庄相善听明白后,却喟叹着开口:“你说的都对,但这是我和殿下之间的事情,不论你和珍惜再怎么出于好心,只要插手了,那都是偏帮。我怎么做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们实在没必要蹚这趟浑水。”
裴必徽有些无奈,又劝了几句,看庄相善还是坚持,只得作罢,改口说道:“那我将我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你,至于怎么筹谋,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庄相善咬了咬嘴唇,应了声好。
裴必徽正要开口,却猛地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道:“差点把正事忘了,我且问你,如果你真的走了,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回来了吗?”
庄相善想都不想,便笑着摇头道:“当然不是,我还要回来看阿娘阿爹,还有殿下、珍惜和你、顾参军……”
裴必徽沉默了一小会儿,视线凝在她面上,再抛一问:“庄九,这话本不该我来说的,但是情势所迫,你务必要老实回答我,你真能舍下殿下离开吗?”
庄相善吃了一惊,继而结结巴巴地笑着敷衍道:“什么舍不舍的,我只是走了,又不是不回来了。”
裴必徽的表情相当严肃,脸上更是一点笑模样也无,语重心长地说道:“庄九,事到临头就别跟我装傻了,多少人对太子妃的位置虎视眈眈。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我不信你不知道,你这一走,回来可就什么都变了。”
庄相善沉默了很久,最后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擡眼看着人道:“如果我走后他就变心了,只能说明感情本来就没有多深,如此一来也正好,日后说不定还能做回朋友。”
裴必徽并不认同这话,轻轻摇了摇头道:“寻常人是这样不错,可对太子来说,这个标准真的太荒唐了。”
庄相善轻轻一笑,没有辩驳,只舒了口气问道:“说吧,能让我逃出皇城的办法是什么?”
裴必徽呼出一口气,正色道:“前不久,幽州那边发生灾害,不少百姓歉收,而在朝廷的赈灾粮到之前,就已经有一小股流民往上京方向来了。这几天已经到了上京地界,眼下中秋将近,殿下想惊动圣人,只想不动声色地把这件事压下去,所以秘密把龙虎卫派了出去,护送他们返乡。如此一来,殿下现在手上可供调动的兵马就不多了。”
“我还知道,殿下这几天在筹备一个宴席,邀圣上与众位大臣赏月同乐,但实际上能去的都是位高权重的近臣。只要你当晚露个面,表现出一幅春风得意的样子谢恩,定能让殿下放松警惕,不再对你处处设防,又值城外守备空虚之际,可不就是出逃的大好时机吗?”
庄相善越听眉头便皱得越深,末了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殿下一向公私分明,你又无官职在身,此等军机大事,他怎么会准你在旁边听着?”
裴必徽有些着急地喊道:“我没骗你,是真的!”
旋即他脸一红,又结结巴巴地补充道:“其实……其实是我偷听到的,昨天我去找殿下,得知他和周家的十一郎君在里面谈论政事,便想等着他们说完了再进去,可他们说话的声音实在太大了……你我同为习武之人,也知道听清门里的声音并不算什么难事。”
庄相善松了口气,郑重其事地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裴六,多谢你告诉我这些事。我先把东西收拾好,到时候见机行事。”
裴必徽没有就此松懈下来,继续担忧地问道:“就算过了出城这一关,可出城之后的路怎么走,怎么应对铺天盖地的盘查堵截,你也要及早做好打算。”
庄相善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影,浅浅地勾唇一笑:“我自有办法。”
送走裴必徽后,庄相善便开始思考怎么联系公仪荣,之前的几次会面,都是他主动来找自己的,这人向来行踪不定,现在她还真不知道怎么才能联系上他。
庄相善就站在公仪荣平日里翻窗进来的那个窗前站着发呆,直到外面天色擦黑,她才突然想起之前自己和裴必徽把朝食店砸了的事情,听公仪荣的意思,他是当天就知情了。
既然如此,说不定他平时活动的地方离那边很近,兴许可以再去朝食店碰碰运气。
庄相善便又一刻不歇地往朝食店去了,店门大开着,锅炉上的浓汤也正在沸腾,但是店家却不知所踪,庄相善估计他应该只是暂时离开,便兀自找了个空桌椅先坐下了。
过了没一会,店家果然回来了,庄相善立马出声喊道:“店家,还好你家晚上也开张,否则我可就要饿肚子了。”
店家先是一愣,而后便也认出了庄相善,忙换上一副笑脸招待道:“女郎,原来是您,刚刚我去给老主顾家里送饭食了,还好您等了一会。今儿想吃点什么?”
庄相善温吞地笑了笑,顺口说道:“就还是鳝面吧,那天来了没吃上,今天一定吃回来。”
店家高兴地答应下来,庄相善也笑盈盈地走到了他旁边看着他做面。
片刻后,庄相善压低声音问道:“店家,我来是想向你打听个人,就我们给店里添麻烦的那两天,店里有没有来过一个高高大大,相貌不凡的年轻男人,跟你打听过那天发生的事情?”
店家一边麻利地把烫熟的面捞到面碗中,一边不假思索地说道:“女郎要打听的不会就是我的老主顾了吧?他武功高得很,平时也不爱说笑,连五爷见了都得绕着他走。砸店那天来看热闹的人不少,属他问得最细,连女郎要的是什么面都问清楚了。”
庄相善心中暗喜,只是还没等她开口,店家便继续说道:“也就是他现在不能下地,不然的话,这会儿他应该在我小店里吃饭呢,这样您就能当面认一认了。”
庄相善皱起眉头,疑惑地问道:“他为何不能下地?”
店家抽空偏头看了她一眼,又转回去给面汤盖上浇头,答道:“他跟人打架打输了,腿上伤得老严重了,那模样,啧啧啧,看起来可惨了。”
“女郎,您的面好了。”店家转身把碗递给庄相善看一眼,正要帮她送到桌上的时候,却看见刚才还好端端的庄相善脸上的神情已经僵住了。
天色漆黑,庄相善按着店家指引的方向来到一处静谧的小巷里,又找到一个略显破败的矮房,里面灯是熄灭的,她正在疑惑公仪荣怎么腿伤了还到处乱跑的时候,听到里面有一声很轻微的动静。
庄相善恍然大悟,便走过去便走过去叩叩门,表明了身份。
只听得拖沓的脚步声又从门口走远了,里面噼里啪啦响了一阵过后,公仪荣才打开了门,略带窘迫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庄相善尽量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温柔地笑了笑:“只准你去找我,不准我来找你吗?”
屋内的陈设极为简单,除了床榻桌椅外别的什么装饰也没有,桌案上也只搁着一个空碗和几瓶药膏。
公仪荣让庄相善随便坐,而后自己跌回了床榻上,他腿上带着伤,方才情急之下走动的几步令他疼痛难忍,此刻额头上已经满是汗珠,他坐回床榻上喘了两口粗气,才平复好气息说:“我现在这个样子得修养几天,什么活儿都接不了。”
庄相善只粗略扫了一眼就知道他的腿伤得很重,绝对不是几天能养好的,便嗯声道:“那我找别人吧,你好好养伤。”
公仪荣也不置可否,两人不尴不尬地沉默了一阵,又同时开口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