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林姑娘,这府里的事就算是了了,如今咱们是回客栈歇着,还是城中再逛……
第67章“林姑娘,这府里的事就算是了了,如今咱们是回客栈歇着,还是城中再逛……
“林姑娘,这府里的事就算是了了,如今咱们是回客栈歇着,还是城中再逛逛?”
这府上的管家虽说收了徐冲的银子,但郡主毕竟新嫁过来,地位又非同一般,这一应嫁妆都有郡主府的人代为料理,因此即便他在统领府内有些分量,想要插手郡主封地的事怕也难,关系笼络归笼络,再下更多的功夫便是徒劳了。
“徐大哥,你瞧着那间首饰铺子就开在统领府对街,如此近水楼台,便不可能不做统领府的生意,我们不妨去那儿打听打听,这郡主的行踪和喜好。”
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徐冲听罢点了点头,令一位随行的佥骑先将运送木料的马车送回客栈,随后便同林昭昭一道往那铺子里去。
一进这间铺子,便可知他们没少在郡主身上下功夫,一应首饰都以清雅的湖蓝、碧绿、瓷白为主,鲜少见到耀眼夺目的装饰,连店里熏的香,都不同凡俗,是极淡的兰花香气。
林昭昭进了铺子也不说话,拿了一只珍珠素钗试戴,如今她做北戎女子的装扮,这太过素雅的首饰在她身上倒是稍显违和,徐冲会意,向店里的小二喊道:“你这铺子也太过寒酸,就算没有珊瑚宝石,难道连金银的首饰都没有,这孤零零的珠子,哪里配得上我家的娘子。”
小二打眼一瞧,再听一听徐冲的口音,就知道是穷乡僻壤出来的土老帽儿,可毕竟是生意上门,他照例赔着笑:“有一句诗说,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这姑娘越是生得天生丽质,首饰就越是要这样素净的才好呢,你瞧对面的副统领府,里头住了位郡主娘娘,她生得如天仙一般,就从不穿金戴银的,我瞧着这位娘子美貌也不在郡主娘娘之下,配这支簪子正好。”
林昭昭对着镜子浅浅一笑,像是被哄得高兴了,徐冲的语气也随之软了下来:“你倒是会说话,只是我看着这素簪,倒像是骧国的样式,郡主娘娘这样的贵女,怎么也穿戴起骧国的玩意儿来了?”
“你们大概是从别处来的,不知道我们蒙巴都的情形,大王都说了,既然拿下了骧国的土地,就得让北戎人都受用起来,这骧国虽然在我们手下吃了败仗,但也绝非全无可取之处,他们这么多年霸占着最好的田地和资源,他们的好吃的好玩的,如今也该叫我们享受享受,因此这蒙巴都里的贵族不比别处,更喜欢这些骧国的玩意儿。”
徐冲眉头一皱:“当真,你别是哄我玩儿呢吧,戴上这玩意儿,那不成了骧国奴隶了么?”
小二再怎么好脾气,听了这话也难掩心中不悦:“你上大街上瞧瞧去,哪个骧国奴隶能戴得起这簪子?如今世道变了,再用这些好东西,他们不配。你要是不相信我说的,你就让你这娘子到清晖楼里去看看,瞧瞧蒙巴都的贵女都穿戴些什么。”
林昭昭大大的眼睛盯着小二,眼里写满了好奇:“清晖楼?那是做什么的地方?”
徐冲没想到,这短短几日的功夫,林昭昭的北戎语竟说得这么好了,说这样的短句,全然听不出破绽,仿佛她真是个北戎姑娘似的。
“清晖楼就是咱蒙巴都最有名的茶楼,当年佐木纳大王拿下骧国王都,将那些官府家的美貌小姐都搜罗起来,做清晖楼里的侍女,专供北戎贵族赏玩,骧国女人,什么吟诗作赋、煮茶插画,样样来得,如今她们虽已老死,可清晖楼里的新人却不断,她们那些玩意儿也就传承了下来。”
徐冲不解:“这不是妓院嘛?名门贵女怎么能去这样的地方?”
“这还不是桑奇大公主开出的先例,这位大公主就是要天上的月亮,大王都会尽力去为她够一够,她要进清晖楼,谁敢拦?既然公主贵步临贱地,那清晖楼自然就得弃了那些不干不净的营生,慢慢的也就成个正经茶馆了,平日里接待城中女眷,办个诗社茶集之类,听说今日便是桑奇大公主邀的局,她们在那里作诗赏画呢。”
“真有意思。”林昭昭转向徐冲:“鲁帕阿哥,带我去见识见识吧。”
两人心下已是了然在,这郡主多半此刻就在清晖楼里,要想搭上郡主的线,这清晖楼是必得走一遭的。
“姑娘这幅打扮,怕是不妥,不如就买了这根素簪,我这里有会梳时兴发髻的丫头,叫她给你收拾一番,在那些贵女面前也不至于落了第,你说好不好?”
林昭昭点了点头,徐冲便在桌上拍下了一锭银子,很快就有丫头出来,领着林昭昭重新梳妆,这发髻不同于桃花式的北戎装扮,可也与南骧的样式不同,样式虽然素净,可就是这样简单的装饰,却更衬林昭昭自带三分英气的脸,颇有些侠骨柔肠的清淡之美。
除了那素簪之外,那梳妆的丫头又捡了一朵碧玉仿梅花式样的发饰,簪在林昭昭的鬓边,小二适时又在一旁说了些好话,哄着林昭昭又买下两只步摇并一个妆奁,林昭昭想,若能真的顺势攀上那位郡主,也得备着些薄礼好交际应酬的,因此倒是没有拒绝。
“出了这条街一直往北走,过了一座将军府,就是清晖楼了,两位好走,往后常来啊。”这两位一看便不是常居蒙巴都的,小二心里知道是今朝一锤子的买卖,因此价钱也喊得格外高些,虽对回头客不抱多大希望,可话仍旧说得好听。
自从清晖楼得长公主驾临,从此便一改风貌,不接男宾,仅接女客,林昭昭在北戎虽没有贵女身份傍身,但好在清晖楼也不像蔷薇楼一般,有诸多盘查,今日来宾众多,看门的小厮见林昭昭周身气度不同凡俗,请她入席时便十分恭敬,如今反倒是徐冲被拒之门外。
当日陆鸣筝便说过,林昭昭乃是既明派侠女,不必将她当作寻常小女子看待,只是徐冲眼见陆鸣筝对林昭昭倾心,因此对她颇为小心,生怕护不得她的周全,可如今清晖楼拦人,徐冲也无能为力,一日拿不到冰爻花,林昭昭便一日不得返回骧国,虽要保她周全,可冰爻花一节却是避无可避。
跟随林昭昭进清晖楼的,只有她身旁一个小小的林鸢,林鸢虽然身为骧国奴隶,可从小看见的,却是父母屈身在北戎人府上,辛苦劳作,换取主人赏赐的一餐饱饭,对于骧国原本的文化,她几乎是一无所知。
可在清晖楼里,放眼望去皆是骧国的旧日风情,姑娘们三五成群,或是吟诗,或是赏画,或是描扇面,或是拿了手帕,一点点小心地往上面刺花,能进到这里的,都是北戎女子,她们不但能自由地驰骋天地之间,闲极无聊,还能品一品骧国人从前的旧花样。
林昭昭游走在清晖楼中,不时也有些姑娘向她点头示意,虽说她是个生面孔,但蒙巴都中,想要结交桑奇大公主的人不在少数,今日虽是公主下的帖,设的宴,可来者也不见得全是礼宾名单上的人。
林昭昭从桌上取了支箭,投入壶中,北戎女子从小见惯了马和箭,对投壶之类的玩意儿倒是兴趣不大,林昭昭既入了清晖楼,只能随便玩点儿什么以免突兀,这投壶的位置在墙角,可以纵观全局,人也不多,正合林昭昭心意。
“姐姐投得好,之前怎么没见过?”
林昭昭一心寻找郡主,竟没留意到身后还站着个人,直到那人开口,她才回过身来。
眼看着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生得花容月貌,怪道有这样甜津津的嗓音,更奇怪的是,这姑娘一开口便是骧国语言,连林昭昭都吃了一惊,不知如何回应才好。
“这是我第一次到蒙巴都来,听人说,这里是蒙巴都最好玩的地方,因此过来瞧瞧,没想到赶上了大公主的诗会。”
林昭昭心存警惕,用的还是北戎的语言,那小姑娘笑着上了前:“原来是这样,不错,这里就是蒙巴都最好玩的地方。”
小姑娘换回了北戎的语言,看来她也是北戎贵女,只是不知道为何一开口便是这么流利的骧国口音,林昭昭问道:“你的骧国话,怎么说得这么好?”
“这算什么好的,我还会背诗呢。”小姑娘受了夸,兴致就像见风就长的一把野草,叽叽咕咕地给林昭昭念了好几首诗,什么李杜高岑,胡背了一气,林昭昭回过神来,这帮姑娘们既然凑在一块玩起这些骧国事物,一国文化最逃不开的便是语言,想来学习骧国的语言,也是这些姑娘们的一种风尚。
“只可惜我虽能背诵,却还不大会作诗,今天大公主的诗会,听说拔得头筹的,可以随意向大公主讨赏,你瞧瞧,所以今天才来了这么多人。”
听首饰铺子的小二说,这大公主与郡主关系匪浅,既然能向大公主讨赏,那要一朵郡主封地里的冰爻花,想必也不在话下,听这姑娘如此说,林昭昭也来了兴致:“我家里有个老奴隶,祖上是骧国的状元,最会作诗写字,我也背着父母跟他学过一点,不知今日这个诗会,诗题是什么?”
“赏竹。”梅兰竹菊四君子,向来是诗题首选,林昭昭听了倒放下心来,她在舞文弄墨上虽不算有什么大才,可在这些北戎姑娘们面前作一作,倒还不至于露了怯。
林昭昭随着这姑娘的手指看去,楼中天井处数十杆翠竹和一些玩赏的奇石,而在竹边抚琴的人,赫然竟是陆鸣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