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那是一双,被迫沉沦了很久的,疯子的眼睛
第81章那是一双,被迫沉沦了很久的,疯子的眼睛
两个时辰前,相国府。
祠堂。
金鹊站在门口,只听到里面隐约传来两道声音。
那是父亲与叔父的声音。
叔父终于愿意回家了?
金鹊有些欣喜,自己长这么大,却从未见过叔父回家,不说回家,就连沨都他都不曾踏入过。
金府族中子嗣并不多,但这并不影响金鹊左右逢源,她从小就知道如何讨好各种各样的人,于是在各种带有目的的亲昵之中,她认识了金霄。
金霄是一个十分瘦弱的少年,却会给她讲很多很多故事,那些未曾见过的山河在他口中慢慢的添上了颜色,而这个叔父就是从金霄口中了解到的。
那是一个从来没有人提起过的存在,若不是金霄,金鹊是不会知道这个人的。
但是金霄说叔父是一个很温柔,也很有能力的人。
他说叔父一直在外,就是为了给帮助金府,金府能走到现在,也多亏了他在外助力。
叔父与父亲是亲兄弟,所有人都说是因为父亲继承了家族,而叔父觉得自己留在家中帮不了太多,于是主动离开了沨都,只为了在外面自己闯荡,也算多了一份保障,以后若有什么事,在外面总归是有个照应。
在这些逐渐拼凑出来的了解之中,金鹊对这个叔父有了些好感。
于是在金霄的帮助下,她与叔父通了几封书信。
金霄说的没错,这个叔父待人和善,有什么困难在他那里都能找到解决的办法,金鹊也就是这样,慢慢的依赖上了这个与父亲性格截然不同的叔父。
然后凭借着叔父的指导,一步一步走到了父亲眼前,成为了父亲眼中的,有用的孩子。
然后她开始在父亲这里询问叔父的事情,父亲原先是不乐意说的,但就在去年的时候,父亲突然喊她过去,给她讲了这位叔父的事情。
然后父亲问她,愿不愿意为了父亲,为了金府,出一趟沨都?
那是一个落雪的秋夜,洛阳大火不尽,金鹊裹着一件披风,擡头问金盏延:“父亲要我去哪里?”
金盏延手里捏着一封书信,他缓缓的将书信移向烛光,神色有几分异样:“这一趟可能有些远,我会派人保护你,你去找你叔父,他会告诉你要干什么,一切听你叔父的安排便是。”
这是她第一次出院门,也是她第一次去见那个一直没有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叔父,少女的欣喜埋没了对未知的恐惧。
然后她便去了东胡,又听了叔父的安排,在济阳城外等到了她这一行的目的。
……
金鹊没有进门,在大人商量事情的时候,自己是不应该进去的,其实自己也不应该听,但她着实好奇叔父为何在此时回来。
于是她在寒夜之中立于门外,听到了父亲的死殉。
门内晃过寒光,鲜血弥漫。
金鹊猛地推开了门,然后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金盏延倒落在地,眼中是无数的诧异,而叔父就站在她面前,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金鹊与叔父对视,只觉得叔父的那双眼睛深邃异常,那是一双,被迫沉沦了很久的,疯子的眼睛。
她瞬间就感觉凉意爬满了全身。
于是风声呼啸,她只能听到自己带着颤抖的声音,伴随着如今这个荒唐的场景,问了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呢?
金井阑可笑的看着金鹊,扯出一个微笑。
一个与金鹊听到的,截然相反的故事,在金井阑嘴中缓缓说了出来。
原来那个所谓的主动离开,只是被逼无奈的少年一路逃亡,为了一条生路,远走他乡。
金井阑将微笑收回,然后就是淡漠,他淡漠的看着眼前的父女:“你父亲将我逐出金家,逐出沨都,使我半生飘零,刀尖舔血,又见我得势百般奉承,这样的人,我为何要留他?”
金鹊腿软的移到了金盏延身边,她的泪瞬间就流了出来:“那么我呢?在叔父眼中,我又是什么?叔父于我这么多年的教导,我自问无时无刻不为了你尽心尽力,只为了完成你的嘱托……”
“你很优秀,是我见过这一辈金家后代之中最能狠得下心的人,但是小鹊儿,凡事总要有个先来后到。”
金井阑波澜不惊的说着足以改变金鹊所有思想的话。
“你终究是他的人,在抉择之中你是不会站在我这边的,而金霄,虽然他是个废物,但好歹也是我的人,死的不明不白,我总要为他讨个公道。”
在这一刻金鹊才明白什么,她擡头看着这个自己一直敬仰的叔父:“当初金霄背叛家族,是为了给你做事?”
金井阑擦着手中滴血的弯刀:“你父亲不要的孩子,只是为了找个依靠而已,怎么能说是背叛?而且这金家族谱依旧有我的名字,你是不是还不知道?
当年我被逐了出去,后来是你父亲亲自恳求着我回来的,所以啊,都是金家人,说背叛实在是太见外了。”
金鹊颤抖着身子,只感觉天雷滚滚,金井阑的每句话都在她身上劈过。
她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他们都打上门了,现在就在平城,距离沨都就这么一点距离,你现在杀了父亲,你是想提着父亲的尸体投诚吗?
就算父亲对不起你,但你毕竟曾在这里长大,曾在沨都生活。”
“原来我还在这里长大过啊。”
金井阑感叹道:“我像你这般年纪的时候,就已经在塞北的风雪中讨活路了,狼群成天的嚎,草原一望无垠,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于是多了的只有厮杀,不过我比较幸运,我在雪地里蛰伏了很久,然后救下了重伤的东胡王,我隐忍了那么多年,做了那么多准备,所以才有了如今的机会。”
“你问我想干什么?我不知道啊,或许我只是想让金盏延死罢,我对沨都的归属没有一点想法,属于谁都没有关系,我在东胡待的时间太久了,久到我已经忘了这里的样子,甚至都快要忘了这里曾经如何对待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