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什么时候?我记得我们没什么交集。”宁珵钰思来想去,“倒是有女孩给我传过纸条,挺逗的,就写了一句‘你好好看’,画了一个笑脸,却没告诉我是谁。”
“……”
古鹰愣了一下,哑口无言,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张纸条应该是他传的,而且,是本人亲自递给宁珵钰的——所以说他不可能记错,毕竟那个笑脸,是他废了好多张纸条才画了一个完全对称的可爱表情。
“宁珵钰,我发现你这人心挺大的。”古鹰停下手中的动作,纹身笔搁在一旁,注了半边颜料的玫瑰已然静谧绽放,从勾线的干净利索就能看出纹身师的功底了得,那只拿笔的手是一点儿不带抖的。
宁珵钰睁开眼,偏过头就对上古鹰深黑的眼眸,无奈又温柔,宁珵钰很喜欢这双眼睛,他眨眨眼,“为什么这么说?”
古鹰没着急解释,他只是忽然想到纹身前,宁珵钰说要去卫生间,开门之后,古鹰闻到了几欲没有的一丝腥味,很轻很轻,但他对自己店内的厕所香水味实在是太了解,哪怕一点点不同寻常的异味他都能嗅出来,何况是男人的精*,身为男人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膻腥,钻入他鼻腔,而宁珵钰心很大,他像个没事人,从卫生间出来,躺在皮椅上,褪下裤子露出白皙的腿,随他怎么纹身。
但古鹰又有些痛苦,此刻他好像回到了十六七岁,表白未遂的毛头小子,眼睁睁看着自己递上去的情书被人无视,塞进抽屉,还道貌岸然来了一句“谢谢”。
他想起自己改编的那首黑豹的歌,如今倒不是“不能让我的喜欢没机会表白”了,而当真是烦恼,没机会表白。
“想要真正的自由自在
不能让我的烦恼没机会表白
要是感觉到我自己不自在
一定有什么需要重新安排”
有什么需要重新安排。
宁珵钰看起来挺满意古鹰的纹身,古鹰不收他钱,宁珵钰没辙,就擅自往古鹰在他店里充的卡内又存了两百块,还给他发了一条理发店的新年折扣信息,看起来像是各大门店群发给顾客的促销短信,但宁珵钰是单独编辑的,只发给了古鹰。
想到自己这番幼稚的所作所为,宁珵钰没感觉到局促,而是一种轻飘飘的愉悦。
自从古鹰闯入他生活以来,他好像变年轻了许多。
虽然他时不时想起某个长发鼓手告诉他,古鹰一直喜欢他,这种话不痛不痒地扎在他心尖,宛如一根倒刺,宁珵钰向来迟钝,对于爱情更是如此,他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体会,就好像他对古鹰存有亏欠,好像对方付出了许许多多,好像涌泉之恩不过滴水相报,但是他也知道,感情不是这么衡量的。
花大娘的花店新年开张后就来了宁珵钰这儿理发,年前的卷发然蓬松柔顺,可见她打理得很仔细,宁珵钰只用稍稍给她修一修刘海,再补烫一番发根,店内客人多,宁珵钰手脚灵活,花大娘乐滋滋地离开,离开前还问了宁珵钰一句:“是不是恋爱了?”
“嗯,大娘真是火眼金睛。”宁珵钰觉着没必要再对这种事别扭,大大方方承认了,虽然他总觉得还差一点,差一点真正情侣之间所需要的仪式。
或者说是年轻情侣之间需要的仪式。
花大娘好像看穿了宁珵钰的心思,她眉飞色舞,头发拨至耳后,“我店里的花很新鲜哦,今天刚开张,全是新苗新芽。”
宁珵钰神色一滞,想到古鹰先前送了他一束黄色的玫瑰,他没有收,于是跟花大娘要一束蓝色的玫瑰,花大娘有些犯难,“得等几天,彩色的玫瑰需要批货,红玫瑰有很多呢。”
“那就等等吧。”宁珵钰也不着急。
元宵节那天晚上,花大娘隔壁两间店都早早打烊,她却不能早早回家陪家人,只因为宁珵钰预定的蓝色妖姬今晚到货,她好守着货第一个给宁珵钰打电话,让人来取——花大娘也不傻,就算不知道收礼的人是谁,但至少她知道,这是宁珵钰的对象,何方神圣?不清楚,金玉打单身这么久了,好不容易谈了个对象,花大娘可不希望坏了这好事儿。
一直守店守到夜里七点,种植园那边的老板风尘仆仆赶来,送上一摞还没醒好的蓝色玫瑰,花大娘挑出成色最好的九支,给宁珵钰打电话,电话那边的声音有点嘈杂,花大娘抬高了嗓门,“珵钰啊,花到了,你来取一下还是我给你送哪儿去?”
宁珵钰正在老同学聚会上,餐桌上的大鱼大肉才刚刚上齐,当年的班长正和今年刚退休的恩师给大伙儿致辞,宁珵钰抽不开身,却没办法让花送进已经锁了的门店里。
“明天给我呢?”
花大娘说:“可以啊,但是今天最鲜嫩嘛,我帮你留着的话我就得醒花了,明天就能开全,你就错过它开的过程啦。”
宁珵钰不懂这些,只是听了觉得可惜,他也想和古鹰一起看看玫瑰花一点点盛开是什么样子的。
“我这边走不开……您能——”
“能啊,当然能。”花大娘可乐意了,她正好想看看宁珵钰的对象长啥样,宁珵钰报了派对别墅地址,花大娘就挂了电话,立即出发。
走之前还特地给蓝色妖姬配上最高档的黑色丝绒包装,喷点水,整束花在夜里泛着银光。
花大娘发来短信时,古鹰正被人拉去后台说要准备什么表演,宁珵钰趁他离开的间隙,和几个老同学寒暄了几声——大多也是女孩儿,但只有一个女生他记得比较清楚,当年是成绩特别好的一姑娘,今年特地从国外回来,烫着波浪卷发,模样从那年梳着麻花辫的小孩儿脱胎换骨成了大女人,红唇烈焰,气宇轩昂,她变化很大,宁珵钰瞧了瞧,莫名其妙想到自己的妹妹,宁珵欣当年不也是小女生吗,张开双臂要宁珵钰抱她抱得高高的,方便在人群中凑热闹。
“副班长!”何溱声线很优雅,她今天一身利落的黑色吊带裙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就已经让一群有出息也好没出息也罢的男人侧目已久,“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宁珵钰已经不太记得她的名字了,朝她莞尔一笑,何溱看出来对方的窘迫,没放心上,只是问他:“我记得你有个妹妹吧,你家人都还好吧?”
“挺好的,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记得啊,偶尔你妹妹会跑来学校找你,好好玩的,这么小小个。”何溱伸手比了比腰腹的位置,“现在应该也是大姑娘了。”
“我们当年也没多大啦。”宁珵钰听她描述自己的妹妹,心头暖融融的,他本以为同学聚会会让他局促不安,没想到大家还是那么友善,甚至记得这么清楚,他还有个妹妹。
“你要出去?”何溱总算看出来宁珵钰时不时往后退的步子,“等你回来再聊啊,诶,这杯你拿着喝,我不爱喝蜜桃味的。”
何溱手里的鸡尾酒是一个老同学非说递给她的,那同学何溱记得,读书时就说暗恋自己,现在从言语之间听出来老婆都生俩了,居然还给她示好,但何溱不是会当众拂人面的人,再说这杯特调鸡尾酒没做错什么,她记得宁珵钰喜欢甜的。
宁珵钰也就没拒绝,喝完鸡尾酒,急匆匆赶出别墅大门,花大娘正纳闷呢:“好大的排场,是什么活动?”
“同学聚会呢。”
宁珵钰收了花,花漂亮得一塌糊涂,他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花大娘,只听花大娘笑吟吟说:“别的甭提,有空带我见见你对象。”
宁珵钰很想说,她见过了,还天天见。
和大娘告别,宁珵钰捧着大束的花,没从聚会大厅正门进去,绕到后花园,那边直通舞台的后台休息室。
古鹰就在里头,被两个曾经“闹着玩”乐队远走高飞的队友拉着排练歌曲,古鹰本来不打算演的,但是大伙儿都起哄要再看一次他们的演出,要重返十八岁。
没辙了,演呗,琴不太记得怎么弹了有什么关系,往台上一站,咔咔一顿乱奏,只要音乐够响,谁听得出呢。
当年的主唱早破了嗓,没法唱,古鹰就领了主唱的位置,主音贝斯,听起来多牛。
三四次合奏下来,有单河琛这个老油条帮着拉节奏,排的差不多,就稀里糊涂上了台,宁珵钰等人走了才把花放在了后台桌上,溜到幕布后近距离看古鹰的演出。
以前他没看到,因为人群拥挤沸腾,他又像看傻眼了一样,啥也没感受清楚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