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爱我 - 暴君知道我穿越后 - 不废江流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072爱我

072爱我

桓玉身上冷极了。

难怪。

难怪他总觉得有愧于世人,他的生父,竟是那个被百姓恨之入骨,连金陵城破时都要放一把火想要让金陵百姓给王朝陪葬的大卫幼帝。

难怪他总说这世上只有她会接纳他,这样的身份,怕是镇北王和她阿爹他们也不能接受。

难怪他不想留存血脉于世,难怪他为因犯下的杀孽而痛苦却又因急切想做更多赎罪而以杀震慑,难怪他抗拒一切世俗礼法,难怪他说这世上或许不该有皇帝……

他身上同样是冷的,伸手去拿被她放在一旁的悯生,告诉她说那时候他也拿着这把剑。

谢清看到卫恒时的面色格外可怖。他其实并不清楚大卫末帝到底长什么模样,只当年金陵城破时远远在宫墙上见过一面。

或者大卫的大多数臣子都不大记得他长什么模样,因为士族当政,他不过是一个看似金尊玉贵的傀儡。

傀儡长什么模样并不重要。

可是谢清知道这个名字,此刻也看出谢衍和这个根本没有丧身火海的、前来复仇的恶鬼的几分相似。

他不可置信地望向裴雁柔,却见她同样面色惨白深受打击。

谢衍望向裴雁柔,木然道:“母后,你当初选择和他生下我前,没想过好好查探一番他到底是谁么?”

即便最初是被怒与愤冲昏了头,可在这十余年中,你就真的没察觉出他的异样么?

还是说察觉到了,但您根本不敢深想?

裴雁柔已无力同谢清对峙,只带着恐慌看向谢衍,颤声唤道:“阿衍……”

他没有再理睬她,只看向从阴影中走出的那个男人,缓缓抽出身侧的剑。

“阿衍,我可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卫恒挑眉,擡手指了指裴雁柔和谢清,“在他们不关心你的时候,可都是我陪着你,如师如父。”

前朝卫氏以美姿容著称,末帝生下来便被士族按在了皇位上,本该惹人称道的容色埋在了傀儡的身份下,直到如今才泼烈地倾洒出来,即便他已年逾不惑。

“可你该死。”谢衍执剑的手上泛起狰狞的青筋,“你做过什么自己不清楚么?”

卫恒侧首笑笑:“我做过的事可太多了,你说的是哪一件?”

随后深色眼眸扫过如今王朝最尊贵的一双帝后,轻蔑一笑:“无论我做过什么,总该比他们强上些,阿衍,你的剑指错人了。”

“若你是因自己这样的身份却受百姓俯首而痛苦,那你该杀裴雁柔,毕竟当初是她选择生下你并捧你登上高位。”

“若你是因在陇右受了镇北王太多照拂却愧对他伤了的腿,那你该杀谢清,毕竟是他想要杀父弑兄。”

谢衍冷冷道:“你敢说这些事里没有你的半分手笔?”

“诚然有我推波助澜。”余光注意到谢清已趁他们分神时去取陈设殿中的尚方宝剑,卫恒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可我做那些事是理所应当。我的孩子本就该享荣华富贵,所以我要你登高位,谢家同我有仇,我也该对付他们,我可一点儿错都没有。”

他唯一的错,可能便是生在王朝腐烂倾颓之际,因此做什么也无力回天。

“那你还来陇右谢家做幕僚,出谋划策怎么替谢家招揽势力。”谢衍嘲讽,“你疯了么?”

“的确有一些。”卫恒答得坦然,“那些士族在我幼时喂我丹散喂多了,的确落下些疯病,不然也不会害你生下来总是头痛。”

谢清手中的剑刺了过来,而面前的谢衍竟恍若未觉。他的武功不该这样差,卫恒看到他抽搐的额角和泛白的面色,知道他此时定然头痛难忍。

本就有病根,心事又这么重,怎么会不痛。

这些年士族有意的恭维谗言和因畏惧衰老死亡也开始服用丹散让谢清日益自大衰弱,于是卫恒轻而易举地制住了他,剑锋一转横在了他的脖颈上。

依旧糊里糊涂的谢衡想要去救他,却在看到剑锋在自己靠近时也靠近谢清的脖颈后止住了脚步。

“若非士族害我到那般境地,我何须借一个谢家招揽势力。”他面上终于现出了几分阴翳,目光自上而下逼视谢清,“北方豪强尽归麾下,多好的杀尽士族的机会,可你居然想和他们结盟。”

也是在意识到谢清想要和士族结盟的关口,谢衡出生,谢清怕他这个知情之人生出祸端痛下杀手。他又回到了金陵城,觉得有些事还是要自己亲手做。

用不上北方,便用江南那些同样厌憎士族的人。

幕僚做久了口舌也变得极易蛊惑人,他易容混进了佃农中,以大同之名蛊惑了无知百姓,让他们将手中农具对准了各自的主家,一时间竟颇成气候。

于是他把教中事交给了忠心伺候自己的太监打理,又换了张脸混回了谢清身边,成了保护裴雁柔与谢衡母子的暗卫。

然后鬼使神差让裴雁柔有了他的孩子。

他想,大卫的确已经不成气候,无论做什么都救不回来了,可他能让自己的孩子再次坐到那个位置上。

还有曾对他不屑一顾的裴雁柔在一旁帮他,天底下有这样有意思的事么?

未被屠戮的士族和谢清达成了同盟,谢清带兵离开前给父兄布下了死局,他自然也出了一份力,还在突厥那里特意留下了供人知晓的证据以便谢清兄弟反目,只是没料到谢凌能忍下罢了。

而后便又回了金陵,在城破之时穿上龙袍亲手放了一把火,做出殉国模样。只不过殉国的不是他,是金陵百姓——他们是他的百姓,为他殉国也未尝不可。

种种便消散罢,他有了别的事情可以做,不想管这一切了。

谢衍想,因为想杀士族,所以你又铸造了一个大同教。

用虚无缥缈不切实际的教义诱导百姓做你复仇的刀,而后又弃之不顾,任这些人长成了一头可怕的、贪婪的、只会假借大同之名行恶的凶兽。

他曾被大同之名吸引前去,在意识到他们的恶行后杀了许多人。想了结了那个热衷认义子的教主性命时,却撞上他私下对着他生父少年时的画像供长生牌位。

牌位上卫恒两个字像是世间最恶毒的诅咒落在他身上。

先前除恶的行径都变得如此可笑,因为这恶最初的诱因竟还是他的生父。

他已经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逃出大同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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