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机关 - 暴君知道我穿越后 - 不废江流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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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机关

大婚近一月时,谢衍下令围剿占据蜀中数十载的大同教。

蜀中地势艰险,易受难攻,四周百姓又多被大同教义迷惑,不信朝廷,因此极难收服。

不过自从天下均田,甚至连士族土地都大多被收回后,蜀中不少百姓与教众都有了松动意向。他们似乎终于意识到了教义中的大同在这世间实在是可望不可即,甚至比不上寻常百姓如今都有田可耕,于是陆陆续续向蜀中四周的官府投诚。

这实在是收复蜀中的大好时机。大朝后桓玉待在御书房,依照后世攻占蜀中的几场大战在舆图上标行军路线,以用作参考。

“这里有一道峡谷,可以先派斥候查探有没有埋伏,再……”感受到肩头一点被抵住的力道,桓玉微微叹了口气,侧首时唇正好触碰到谢衍的侧脸,“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他轻嗯了一声,语调低且缓:“在听。”

这些时日桓玉被养得很好,面上看不出半丝病气,姿容丰盈顾盼神飞,着朝服居于龙椅之上时恍若高居宝座的神仙妃子,给人不可逼视之感。

而谢衍却奇异地消瘦了下去,五官都多了几分冷厉,眉眼间也总带着挥之不去的郁结,显得更为迫人。百官都有些不解,只一个刚娶了十八小妾的老臣看了眼出落得愈发清丽柔艳的皇后与明显心有郁结的圣上,生出些感同身受之意。

某日与同僚宴饮时,便玩笑般说了。

最初臣子们也只当这是个玩笑,甚至觉得自己都敢开圣上的玩笑了,胆量实在有所长进。可这样一日日下来,竟觉得有几分道理。

他们都看得出圣上离不开皇后。她在时他的目光从未投向过别处,上朝时总会不自觉侧身偏向她。大殿上或是御书房内有哪位臣子同皇后议事耽搁得久了,他那平静却让人惊惧的眼神便会缠绕着几分戾气压下来。

可他们不能因此便对宽和的皇后生出什么猜忌来,毕竟她实在做得太好又太得人心,于是只能归因于是圣上动情太深。

桓谨倒是私下问过一次谢衍是不是染了什么病。

桓玉只是平静笑道:“他只是太担忧围剿大同教的事。”

可这着实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一切都顺遂无比。桓谨心里嘀咕着,又拉不下脸问小夫妻的房中事,离开时撞上了谢衍,他便轻易看到了圣上刹那间蹙起的眉头——那是格外不喜的意思。

简在帝心十余载,如今明明该亲上加亲,可如今他们君臣间却仿佛生出了什么裂隙。桓谨实在不解,又实在找不出原因,干脆不去想。

他不知晓谢衍只是厌倦他不明白即将失去什么的模样。

可谢衍并没想过告诉他。他不想让他们知晓一切后来占据属于他的掌珠为数不多的光阴,而掌珠也对此默认——她不想多一个为自己担忧的人。

谢衍已习惯随时抱住她。

他知晓她远远没有看起来那样康健。她像是春日开到极致靡艳的话,芬芳四溢,却轻轻一碰便会跌落枝头软烂成泥。她夜间睡得越来越沉,呼吸却越来越轻,似乎会长睡不醒下去,直到呼吸也停滞。明明已是春日,她却依旧畏冷,紫微殿内仍成日烧着炭火,他这种天生体凉之人都会在夜间热醒,她却浑然不觉。

而他也只是看起来消瘦了些,骨骼与肺腑中仍旧埋藏着力道,像看似枯瘦却可以轻易绞杀人的藤蔓。

他纠缠着她,时时刻刻。他越来越迷恋她情动时急促的心跳、颤抖的喘息以及面颊上身体上泛起的大片红意,那让她看起来格外真切地活着。

可那又像是在汲取她的生命,于是他总中途克制压抑下去。她敏弱又易满足,并不会觉得难挨,只会静静看着他,带着难以察觉的垂悯又悲哀的意味。

有次他中途停下时她看起来格外难过,用那种平和的、包容他一切的口吻轻轻说:“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他静静看着她,看着她不避不让,终于生出些困惑来:“掌珠,你这话像是在找死。”

桓玉心想,可我总觉得你在说,与其丧命于注定跨越不过的生死中,不如死在你的怀里、你的爱中。

她甚至学会在他想要抽身时挽留,开始放纵以往她接受不了的轻慢与下流的缠绵,像是在提前回应他余生所有的爱。可他总会在她迎合时用那种让她心悸的目光注视着她,哄道:“掌珠,说你爱我。”

“我爱你。”她哽咽着说,“我爱你。”

于是他便只吻一吻她的唇角,抱住她。

春三月,岭南传来消息,竟是几年前依照桓玉所绘航行图出海的商队回来了。

他们带来了各种世人闻所未闻的东西,最珍贵的是包括长绒棉在内的诸多农作物种子。桓玉在户部待了很久,借商队之名当幌子告知他们如何播种又应在意什么。

留一片欢声笑语在身后走出户部时,桓玉陡然生出自己在这世间的故事已走向结尾的感觉。

她似乎已经做了许多。她认为能用得上的、世间人能接受的都已尽数告知,暂且用不上的也都付诸纸笔之上封存在宫中藏书阁,只盼让后人少走些弯路。

谢衍颇有些急切地想在这几个月将大同教的事尽数解决。她懂得他在想什么,他是要在她二十岁之前把所有能做的都做完。

在那之后他想要做什么,她不敢深想。

那她还能做些什么呢?帮他好好教导阿悯和阿怀?

他总归是需要一个合心合意的继承人的。

于是她留在东宫的时日越来越长,谢衍也抽出时日亲自教导他们。谢悯对此接受良好,倒是谢怀颇为警惕地看着他们,问道:“你们不是想撂挑子不干了罢?”

谢衍难得生出几分开玩笑的心思,只是面色却依旧正经:“你以往不是想要这些么?”

谢怀兴致缺缺道:“您都说了那是以往。”

他自认是天底下最好的小郎君,在边关养出了远超同龄人的本事和野心,自然也想用这世间最崇高的东西来相称。

可在长安待了这些日子,他才发觉最崇高的不一定最好。

最好的他早已得到了,父母长辈的爱护,君王的信赖与在一方为所欲为的资本。如今留在长安学这些,只不过是为了日后能延续陇右如今的模样。

他需要同谢悯相处成叔父与父亲那样可以交付的关系。

谢悯……

这是一个他野心勃勃想要胜过,却越发琢磨不透的人。

她格外聪慧,学来了桓玉的宽和从容,又兼具谢衍的狠厉手段,格外适合坐上那个位置。可她又并不是仅仅为了做皇帝,他问过她,她说是为了让世上该做人的好好做人,犯下罪孽的受尽惩处。

那是一种名为“抱负”的他没有的东西,他只有野心。

谢怀想,叔父果真不会选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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