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话鬼上身
原本晴空万里的药仙城不知为何在一瞬间忽然变得乌云密布了起来，一声闷雷划过天际，降下了瓢泼大雨。路上大多数的行人都赶忙停下来手中的活，一路小跑着各回各家去了。可是与大多数人不同的是，几个年迈的老者不顾那冰冷刺骨的寒冬雨水打在身上，硬撑着走到了道路中间跪在了街头。
老人们口中念念有词，虔诚地双手扶地缓缓对着天空嗑了三个头，路过的行人们不解的询问道几位老人这是为何，为首的老者叹了口气说道：“晴天霹雳，乃不祥之兆，恐怕，苗疆有难了。”其他的行人们都不以为然，殊不知，老者说的话可谓是一语成谶。
墨恩的双手微微颤抖着，那几条荆棘有些扎手，无数的思绪划过了他的心房，墨恩又想起了墨离尘封在矮柜之中的那几页图纸，鬼上身，这等邪门之法，却是配得上这么一个名字。墨恩一边这样想，一边颤抖着，将几条荆棘打了几个结。
看着眼前这几条缠绕在一起的荆棘，墨恩深吸了一口气，将荆棘的一端率先刺入了自己的手脉。一阵难以名状的苦痛涌上了墨恩的心头，可是墨恩现在已经不能再停下来了，随时都有可能有人发现那空荡荡的地牢，墨恩又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然后将这一副用荆棘缠绕而成的鬼上身披上了自己的后背。
萧溯水还站在大殿之内，此时的他冷冷地巡视着周围，眼中不禁露出了一丝狠戾。看着眼前这把已经被炼制得接近完美的惊天笔，一个念头忽然闯入了萧溯水心中，既然自己已经足够完美了，自己又为什么需要墨恩呢？
萧溯水回头看了看齐北阳，缓缓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齐北阳眼中露出了一丝惊异，连忙说道：“教主，不可！墨家的人，我们苗人暂时还不能碰！”
萧溯水想了想，回应道：“苗人？我们恐怕马上便要和所以汉人撕破脸了，又何必在意墨家的人呢？”
齐北阳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俯首道：“在下一切都听教主安排。”说着，齐北阳甩了甩袖子，缓缓地朝大殿深处，通往密室的路走了过去。
昏暗之中，依稀可以看到一个人影缓缓走出，却是墨恩。此时的墨恩瞪着血红的双眼，一瘸一拐缓缓地向出口处的石阶走了过去。墨恩身后的地面上早已经血迹斑斑，此刻的墨恩，后背上早已经变得鲜血淋漓，那骇人的荆棘毫不留情地穿透了墨恩的周身大穴，带出了丝丝毒血。
墨恩迈开沉重的脚步，缓缓走上了石阶，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出口。看管地牢的守卫做梦也不会想到这里居然还能跑出人来，哪怕是墨恩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他都依然在开着小差吹着口哨。
一记手刀，墨恩将守卫放倒在了地上，墨恩巡视了一圈周遭的环境，此处灯火通明，看来是来到了离大殿不远的地面上。墨恩又活动了一下筋骨，缓缓跨过了那可怜的守卫，一把取过了被存放于一处木架之上的天绝剑。回过身，墨恩发现了站在门口的齐北阳。
见齐北阳缓缓走进了房间内，关上了身后的铁门，墨恩冷冷地说道：“你现在最好的选择应该是回头去找你们萧教主，你有何信心，敢只身一人和我试试？”
“教主性情多变，要是让他老人家知道，恐怕看守地牢的教众们就要遭殃了，更何况向你这等杂碎，又何须让教主亲自出马呢？”齐北阳一边说着，一边一步上前，站定在了墨恩身前。
墨恩没有再多费口舌，只是缓缓拔出了那把刚刚失而复得的天绝剑，寒光闪过，墨恩的心里再无波动，此刻的他，要为了活下去，而出剑。
齐北阳一步上前拍出一掌，墨恩将剑一横斜劈向了齐北阳的手腕，可是齐北阳却不躲不闪，任然将这一掌延续拍向了墨恩胸口。一剑砍下，齐北阳的毒掌也拍在了墨恩心口，墨恩急退两步，咳出了一口黑血，可是齐北阳的手腕，却毫发无损。
墨恩惊异之际齐北阳又一招攻上前来，墨恩不在防守而是一剑朝着齐北阳对攻了过来。齐北阳见状忽然一收掌力两手一翻便朝着墨恩的剑上拍了过来。墨恩将剑刃一转轻轻一推剑锋便朝着齐北阳的右掌心压了过去，可是齐北阳却没有半点收招的意思，双掌合十，夹住了墨恩的长剑，然后一脚飞起踢中了墨恩的小腹，将他逼退了两步。
墨恩大惊，这一次，他看清了，他看的清清楚楚。齐北阳有的并不是刀枪不入的肌肤，而是无数条缠绕在其身上剧毒蛊物。“天绝剑，四海八荒剑诀，我曾听教主说，在你手上，这二者可以斩断天地万物，今日看来，确实不假啊。”齐北阳说着甩了甩手，两只被切成了两半的金色蜈蚣瞬间从他掌心跌落了下来。
齐北阳素有苗疆第一蛊师的称号，其用蛊之术甚至在萧溯水之上，这并不是因为他的蛊术有多么的见血封喉，相反，若是论毒，齐北阳远不如萧溯水，但是他的蛊，却是苗疆最正宗的蛊，不为毒杀他人，只为舍命护主。
“这两条金甲蜈蚣我已经养了五年了，用了西域的灵芝，天山的雪莲，最后抹净了这小家伙身上的大半毒素才炼成今天这般刀枪不入。在遇见你之前帮我挡下了无数刀剑，却被你两剑斩断了，却是厉害。”齐北阳点了点头赞赏地说道，“可是这样的东西在我这里不过是些小玩具，看来还是要拿出点大家伙才行啊。”
齐北阳说着，忽然一手立在胸前捏了个字诀，口中念念有词唱起了一首墨恩一个字没有听懂的苗语祭歌。墨恩深知不能给齐北阳这样的机会，立刻一剑朝着齐北阳攻了过去。齐北阳一边唱着一边后退一步躲过了墨恩的剑势，但是墨恩却没有善罢甘休，攻势如狂风骤雨一般朝着齐北阳倾泻了过来。
齐北阳只是一步步后退闪躲着，很快便被逼到了墙脚，墨恩见齐北阳无路可退立马将剑一收一抬刺向了齐北阳的咽喉。可是长剑刚刚伸至一半便被挡了下来，墨恩连忙抽剑后退了一步，再看齐北阳时不由得大惊：此刻，这位苗疆护法的身上已经爬满了各式各样的蛊虫将其包裹地严严实实。与之前的金甲蜈蚣不同的是这些蛊虫的身上纷纷散发出了玉白色的光芒，丑陋之余，却又异常神圣，墨恩深知，恐怕天绝剑，斩不断这邪门的玩意了。
墨恩一剑刺出，但齐北阳只是轻轻伸出手便一把将墨恩的长剑抓在了掌心，接着另外一只手忽然挥出死死地抓住了墨恩的脖颈。瞬间无数只毒虫肆无忌惮地撕咬起了墨恩，墨恩怒喝一声闭气凝神一掌拍出，才勉强将齐北阳逼退了一步收回了自己的长剑。
毒虫留下的咬痕带来了阵阵灼烧般地刺痛，墨恩一咬牙，慢慢含胸收紧了自己的脊背，瞬间荆棘上的无数倒刺由青转黑，过了没一会，荆棘上留下了阵阵黑血，墨恩也瞬间感觉喘上了一口大气。
此时的齐北阳也注意到了刺入墨恩后背和四肢的数条荆棘，“这也是你们墨家的机关吗？”齐北阳差异地问道。
但是墨恩却没有回应他，而是怒吼一声又冲上前来一剑朝着齐北阳的左肩劈下，齐北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只是两手抓住了墨恩胸前的衣襟，墨恩一剑劈下，却只斩落了齐北阳身上几只白色的小虫。齐北阳一把狠狠地将墨恩摔在了地上，死死地掐住了墨恩的脖子。
一阵窒息感从墨恩的心底升起，墨恩深知在这样下去自己必死无疑，看着齐北阳身上的蛊虫墨恩心中忽然灵光乍现，他知道这将是一场豪赌，可是却也别无选择。
齐北阳死死地掐着墨恩的脖颈，丝毫没有感受到身下的墨恩忽然间开始逆向运行起了真气，瞬间阵阵刺痛穿过了墨恩全身墨恩一个激灵吐出了一口鲜红的血液，如果毒血对这些嗜杀成性的蛊虫们没有诱惑力，那如果是新鲜出炉一尘不染的鲜血呢？
事实证明，墨恩赌对了，齐北阳身上的蛊虫们在一瞬间动摇了，纷纷开始不受控制地爬向了墨恩吐在齐北阳身上的几处鲜血。墨恩立马真气四泄爆体而出，瞬间轰开了骑在他身上的齐北阳，接着抛下了天绝剑欺身上前，齐北阳还没反应过来时墨恩已经绕到了他的身后，手中正拿着一根定风绳。
瞬间，一根由蛛丝编织而成的粗绳瞬间缠住了齐北阳的脖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回轮到齐北阳束手无策了。两人一起摔倒在地，齐北阳在窒息之余疯狂地打着滚，召唤蛊虫无差别地噬咬着墨恩和那根定风绳，可是此刻都已经成为了徒劳，阵阵黑血从墨恩背后的荆棘上留下，蛛丝编成的长绳一样刀枪不入，此刻齐北阳再也没有办法从墨恩的绞杀中脱身，自能慢慢昏死了过去。
恍惚之余，墨恩想起了墨离，想起了墨离的恳求，放这些苗人一命吧。看着眼前昏死的齐北阳，墨恩一咬牙松开了定风绳，将其绑了个结实藏在了阴影之中，随后缓缓地拿起了天绝剑走出了地牢。
墨恩一路走着，一路不断地取下了周围的火把，砸在墙上熄灭了上边的火焰。通道渐渐暗了下来，昏暗之中，墨恩蹲坐在了墙脚，他的身前，摆着此行墨恩携带了的最后一只铁盒，可是墨恩却丝毫没有顾及火把残留的高温，将上面的油布一块块取了下来，拧在一起挤出了整整一盒的火油。
墨恩一瘸一拐地走过了通道，此刻背上的荆棘因为之前的那几次摔倒又刺深了几分，所幸无数毒虫的撕咬已经让墨恩彻底失去了痛觉，此刻的墨恩正如同这一件机关的名字一样，鬼上身，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缓缓推开了石门。
石门之后，是一口被四面牢笼围在了正中的丹炉，一股极其不自然的熏香为划过了墨恩的鼻腔，他的后背上瞬间流下了阵阵黑血。墨恩擤了擤鼻子，拿着最后一处燃烧着的火把缓缓靠近来到了丹炉前，丹炉的一旁还有一张桌子，上面只有几张白纸，白纸上用小字书写着各种千奇百怪的药名，墨恩仔细回忆了一下，想起了庞雄来苗疆前和他说过的毒药，这张纸上，写着的居然都是尤为名贵的致幻药物，而在最后，还提有两个小字：成功。
墨恩皱了皱眉，又拾起了第二张白纸，上面用笔墨勾勒出了一只形状独特的毛笔，正是惊天笔。就在此时，从牢笼内传来的一阵敲打声吸引了墨恩的注意力，墨恩提着火把凑了过去，却发现，在牢笼之中关着的，居然是无数已经奄奄一息的汉人，那些人一看见火光，立马像野兽一般一哄而散，纷纷吃力地躲到了角落里，无不想避开那刺眼的火光。在他们的眼中，墨恩看不到丝毫的理智，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疯了，而且和那股熏香味脱不了干系。
想起之前王绍对萧溯水的俯首称臣和他一直上交给五仙教的‘贡品’，此刻的墨恩瞬间恍然大悟，可是心里却也不由得升起了一阵恶寒。之前王绍干的事，就是将来苗疆求医的汉人，当做牲口一般上交给五仙教，他们被关在了此处，做着惨无人道的致幻实验，而这一切，肯定和那只惊天笔有关。
墨恩叹了口气，将火把掷入了丹炉内，接着快步走出了从另一侧走出了房间，关上了厚重的石门，身后传来一阵宛若惊雷般地爆炸，震得石门都颤抖了一二，火光之中，那些可怜的汉人们终于得到了解脱。墨恩再也没有回头，走上了自己身前的石阶，来到了大殿之中，是时候，和萧溯水做一个了断了。虽然萧溯水狼子野心，意在一统江湖根除其他四大门派，建立苗人的国度，可是这一次，墨恩却不是为了江湖而来，不是为了正义而来，更不是为了汉人而来，他只是想给自己，也给庞雄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