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奕远成斥责众子,赴汉中兄弟服役
且说奕歆亥众人来到中厅,早有人通报奕远成,奕远成见众人来到,心中怒火难抑,将身边案几一拍,喝道:“这班不肖子孙!统统跪下!”
众人哪个敢多言,纷纷跪倒在奕远成面前,关烨在一旁,见状忙上前来宽慰,道:“老令公切莫动怒,如今歆亥他们俱已回来,便将事情说明就好。”
奕歆亥亦道:“祖父莫要动怒,我等兄弟知错了。”
关烨劝慰了奕远成一番,又对奕歆亥众人道:“前番朝廷来了使臣,说你们兄弟在凉州目无王法,擅杀朝廷重臣,还勾结贼寇,这些是否属实?”
奕歆亥应道:“属实!”
奕远成闻此,心中更气,腾地一下站起,道:“咱们奕家历来忠于社稷,绝不敢有半点妄为!老夫也一直教导你们要遵循法度,不可恣意妄为,你们却为何做出这些事来?如今奕家名声尽皆被你们败坏啦!当今圣上贤明,念在咱们奕家以往功劳,不予追究你们罪过,否则,你们哪里还有命回来!”
奕歆亥道:“祖父息怒,孙儿们岂是目无王法,不忠社稷之人。那些事情俱有缘由,请祖父暂压怒气,容孙儿一一说来,若是祖父听了还觉有气,孙儿们任由你责罚!”
奕远成道:“你只管说来!若是强词夺理,巧言强辩,今日便教你们各个难逃责罚。”
奕歆亥道:“朝廷所言两件事,其一我等结交贼寇,这贼寇便是指那凤凰岭的好汉,祖父也是知晓一二的,他们各个都是忠直之士,有一身本事,个个都是光明磊落的好汉,虽落草为寇,却未曾伤过一个无辜,锄强扶弱,那里的百姓好不爱戴!祖父也曾叮嘱我收服他们,孙儿照做,还与他们结为了生死兄弟。前番他们的确阻拦天兵,致使延误了战机,但这全因那先锋官蛮横无理,霸道妄为在先。后来孙儿们劝说他们加入行伍,随孙儿征战凉州,一起出生入死,从未胆怯半分。那率兵来犯的西羌元帅便是被那班兄弟擒杀的,如何到了朝廷就变成了勾结贼寇?着实失察!”
奕远成听到这,暗忖一下,道:“若如你这般说,那般人也算是好汉,我也曾说过让你收服他们,这事我不怪责于你。”言罢,只觉心中怒气少了些许,坐了下来,问道:“那擅杀朝廷重臣之事,你如何讲?”
奕歆亥闻此,道:“朝中那般奸佞只知道说这有尾没头的事,却不敢把这事缘由尽数说来。”
奕远成道:“你休要说些托词,如今你且把缘由说来!”
奕歆亥道:“前番我等杀退西羌兵马,圣上降旨命大军暂驻边关,一来助其修葺关防,二来也防西羌趁凉州破败之时再犯。赵敷伯伯不敢怠慢,将众军分别调遣委派,我等均受令驻守各处险要,日日操练,往来巡视,不敢有丝毫怠慢。孰料那军中有个叫谢祎的将官,他是托得那个阉宦顾硕的势力,不知使了多少钱财,买了个安远将军的官衔,混迹在大军之中。孙儿们冲杀疆场的时候未曾见过他半面,偏偏在西羌退兵后,他带着手下兵士祸害边关百姓,屠戮村落,奸淫掳掠,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百姓恨之入骨。那日有些百姓寻至我营中控诉,我等为让百性免遭劫难,便一齐前去阻止,不料那厮不知悔改,还托出顾硕欺压我等,我等兄弟才动手杀之。”
奕远成惊道:“此事当真?”
奕元霸急道:“祖父明鉴!兄长方才之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谎言!”众兄弟一齐附和。
奕远成长叹一声,道:“既如此,你理应拿住那人交给朝廷发落,朝廷定不会轻饶这人,为何偏偏要直接动手去杀他?”
奕歆亥接道:“祖父,孙儿这般做有两个计较,其一,当时民愤激昂,若不杀那厮,只怕难平民怨,且当时凉州刚历战乱,处处百废待兴,若在那时百姓心中存有怨恨,只怕遗祸不浅,那便才是真的要有损我朝天威;其二,那谢祎是顾硕的党羽,将他交给朝廷惩办,只怕那个阉宦会为其开脱,若当真让他洗脱罪名,日后必然还会做出许多坏事来,遭殃的还是无辜百姓。因此,我便下了杀手。”
杨承接道:“祖父,歆亥所言句句属实。谢祎那厮着实可恨,带着手下杀了许多无辜百姓,那时我等兄弟都动了手,若是祖父定要责罚,我等愿意一起受罚!”
杨承说罢,众兄弟皆道:“我等愿意一起受罚。”
奕远成摇头叹息,道:“若是如此说,老夫便知道这事中缘由了。那凤凰岭众人现在何处?”
奕歆亥道:“那些兄弟都是明事理之人,怕此次前来,会让朝中奸臣抓住机会为难祖父,故而他们现在在金牛山暂时落脚。”
奕远成道:“金牛山?那里可有他们落脚的所在?”
奕歆亥不敢隐瞒,便将金牛山之事又尽数告于奕远成,奕远成听后,微微颔首道:“如此说来,这些人都是仁义之士,你们能与他们结交,的确是幸事,如今时势不允,故而暂时不可让他们前来,他们也都顾虑周全,老夫心中甚是欣慰。”
奕歆亥道:“众兄弟无不敬仰祖父,日后必定亲自前来拜见。”
奕远成微微颔首,道:“前番朝廷使者传来圣上口谕,老夫甚是生气,如今知道事情原委,才知事情并非老夫所想那般。便不再责罚你们了,如今你们应该也是累了,且离家有些时日了,就先各自回去见见家人,早些歇息吧!”众人闻此,向奕远成施礼拜别,便各自回去。
奕远成见众人退去后,对关烨道:“恩公,此事歆亥既已说明,你有何见教?”
关烨道:“令公,当时天使传旨后,咱们都料定此间必有缘由,都信歆亥他们不会无缘无故做出那些荒唐事来,如今歆亥说明了缘由,证明咱们先前猜测属实。那个谢祎着实可恨,确实该死。此事过错不在歆亥,只是歆亥这般作为着实得罪了顾硕,再者之前歆亥曾在京城打杀过他的亲眷,如此,只怕那顾硕不会善罢甘休,令公需要多多提防。”
奕远成摇头道:“老夫一直相信当今圣上是英明之君,不料自周丞相被罢黜亡故之后,身边却出来了顾硕这个奸党,老夫虽身在益州远离朝廷,但是顾硕之事老夫也有耳闻。他深得圣上信任,私下却结织党羽,排斥异己,又在各处州郡安插亲信。恩公方才说起,的确是真,当年歆亥他们打死了顾硕家眷,如今又杀了他的党羽,只怕他要来寻我奕家不是了。”
关烨道:“令公如今有何打算?”
奕远成道:“近来老夫时常在想,我们奕家久居益州,老夫官居要位,掌一州之兵马,纵使老夫对朝廷忠心不二,也难免让朝廷猜忌。如今老夫年事已高,常想是否向朝廷恳请准许卸甲归田,也落得清清静静,与一家儿孙远离庙堂,安分地度过余生。”
关烨道:“令公差矣,如今多事之秋,你切莫有所异动,一切需如往常一般才是,若是此时上奏朝廷辞官,万一奸党向皇上进谗,说令公不满前番朝廷指责,以辞官来要挟朝廷,那如何是好?且如今奸臣突起,祸乱朝政,如果这些奸臣不及时铲除,天下迟早有乱,到时社稷堪忧啊!令公掌握益州兵马,绝对不可放手,若不幸被我言中,天下纷乱起来,那时还需令公提益州兵马,平定纷乱,保卫社稷。”
奕远成叹息道:“恩公所言有理,只是朝中阉宦阴险,纵使我等日日提防,也难免被他们钻了空子,这才是老夫最为忧虑的。”
关烨道:“令公,依我之见,如今奸臣所抓住的,就是歆亥的过失,令公你一直处事谨慎,他们绝难寻到你的不是。前番既然有朝廷降旨来指责,那么令公仍需将歆亥众人责罚一番。”
奕远成道:“只怕对他们打骂一番,会寒了他们的心。”
关烨道:“令公,我说的这责罚,不是打骂。前番西羌进犯凉州,咱们益州出兵相助,也折损了一些兵马,那时为防南蛮趁虚来犯益州,便将汉中与平阳关守军南调建宁许多,如今汉中兵马短缺,正在招募训练新兵。令公可让歆亥他们前往汉中,协助当地官员新兵招募训练之事。”
奕远成疑道:“这便是责罚?”
关烨笑道:“表面上令公可以说是让歆亥他们去行伍中服役数月,算是责罚。但是如此作为,却是有几点考量,其一,如今成都城中难保没有奸党眼线,时刻监视,故而由此来堵奸党之口;其二,让歆亥他们暂避一阵,免得他们年轻气盛的再惹出什么事端;其三,由他们去行伍间多多历练一番,通过这次凉州之战可以看出,诸子都有将帅之才,尤其是歆亥,日后必定有一番作为,若是再由他们在府中养尊处优,日日走马游玩,终究了浪费了他们的本事,让他们去行伍中好生历练,日后终有用处;其四,此次歆亥前往汉中募兵,以他们的本事,必可成事,那时令公可为歆亥封个官爵,到时歆亥在外结交的一众兄弟便可名正言顺地投效,益州既得猛将,又全了他们兄弟之情谊。”奕远成闻此,点头称善。
且说奕歆亥众人离开中厅,互相道别,便各自回家。奕歆亥才进府宅庭院,便见母亲刘氏与关月娥在屋前等候。奕歆亥见状连忙快步上前,拜于刘氏面前,道:“母亲在上,孩儿不孝,此番出去大半年时间,未能时时伺候母亲,还望母亲体谅。”
刘氏见奕歆亥平安归来,也忙迎上来,扶起奕歆亥道:“我儿如何这般说?”一边说一边将奕歆亥扶起,将其好生打量一番,见他毫无损伤,才放下心来,不觉眼中有泪,道:“我儿志向远大,你在凉州之事我们也都已听闻,为娘心中甚是欣慰。”奕歆亥又拜了刘氏,而后与关月娥一起扶刘氏进屋。
家中早已备好酒菜,奕歆亥正觉腹中饥饿,恰此时奕刚回来。奕歆亥又拜,奕刚扶起,一家人一同入席。席间奕刚询问凉州战事,奕歆亥将前事尽数告知,奕刚听后,唏嘘不已,道:“歆亥你有本事不假,但是毕竟心性浮躁,难分事务可为与否。你擅杀谢祎,虽大快人心,但这般所为却开罪了朝中奸佞,前番朝中天使传旨来,令公为此好生生气,幸得是这般原委,令公也难再责罚你。”
奕歆亥道:“此事虽至此,但儿绝无遗憾,若是再遇这般人,一样要杀之而后快。”
奕刚道:“歆亥此言差矣,你年轻气盛,许多事冲动任性为之,需知成大事者凡事三思后行,能忍人所不能忍才是。你饱读经史应该知道古来许多英雄,皆能屈能伸,韬光养晦,最终成就大事。如果事事任性而为,那与莽夫何异?”
奕歆亥暗忖一刻,也觉有理,道:“多谢父亲教导,孩儿明白了,必然谨记在心。”
刘氏道:“老爷,歆亥这才回来,你有话便留着以后再说,如今让他好生吃饭,然后早些休息才是。”奕刚也觉有理,当下无话,用过茶饭,各自回房安歇。
回到房中,奕歆亥道:“月娥,此次我出征在外多时,家中事务由你打点,多有辛苦了。”
关月娥笑道:“夫君如何这般说?虽然月娥也是习武出身,但自幼父母也教导月娥相夫教子之道,能与夫君结为夫妇,心中万分开心,只是夫君与众兄弟出征在外,家中所有人都万分记挂。尤其是月娥,日日记挂夫君。”说到此,关月娥不觉眼中有泪,又道:“若是日后夫君再披挂出征,请准月娥伴在身侧。”奕歆亥见关月娥这般模样,心中不舍,道:“能得妻如月娥,我奕歆亥此生又何憾?”
次日清晨,府中下人纷纷往众人家中传话,只道是奕远成召见,众兄弟不敢耽搁,纷纷装束停当至中厅拜见奕远成。今日再见,奕远成面上已无愠色。
众兄弟一齐行礼,奕远成让众人至身前,道:“昨日老夫听了你们将前情讲清,许多事也怨不得你们。但是既然陛下有旨,让老夫好生管教你们,此事便不敢不当真,这些时日,老夫一直在思量着该如何管教你们。而今你们都已长成,也经过了战阵,若是再打骂你们,只怕你们心寒。老夫细细想过了,你们几个自幼养尊处优,若是这般下去,实难成器。恰好前番经过战事,益州兵力有损,如今汉中正在广招军士,此番老夫便派你们前去,协助汉中官员招募军士,训练新兵。你们且去收拾打点,明日便启程吧!切记,你们此行汉中,无官无爵,任何事都要听当地官员调度,绝不可仗着自己是奕家之人任性行事,如果再惹出什么祸事来,老夫必不轻饶你们。”
众兄弟称是,奕远成让众人下去整备行装,众人告退。
退出中厅,奕元霸疑道:“为何祖父会突然让我们去汉中?那里征兵练兵自有人管,为何还要咱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