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荆州王病榻托孤,魏夫人争权起事
且说荆州之中,赵成战败的消息还未传回之时,赵敷与百官日日如常,并无变化。这日深夜,赵敷正沉沉睡着,忽闻门外走动声大作,不觉生疑,睁开眼时,见外面隐有火光。赵敷不禁吃惊,为何外面这般动静,却不见门外守卫通报。当即赵敷起身,欲上前查看。却在这时,忽闻门外传来声音道:“主公,臣韦昭求见。”
赵敷听了,心中稍安,但随即想到如今韦昭不正在青州,如何深夜到此?赵敷心中虽疑,但仍上前打开门,见韦昭正跪拜在门外,其后跟着许多军士,都整齐地站着,前面的军士稀稀拉拉地举着几只火炬。
赵敷问道:“韦将军不是应该在青州吗?如何在此?莫不是大军已经收兵回来?”说罢便要上去搀扶。
韦昭忙道:“主公止步!”
赵敷闻此,不由一惊,待在原地,韦昭又道:“主公莫怪,如今臣与主公已是人鬼殊途,主公切莫近前,只恐有伤。”
赵敷闻言大惊,忙问何故,韦昭道:“主公恕罪,臣督军不力,致使大败,军士死伤无数。臣亦死于乱军之中,如今臣与众将士要往轮回之道,我等俱感念主公知遇之恩,如今特来与主公告别。”
赵敷听韦昭这般讲,借着微弱火光细细看时,见韦昭衣甲在身,却满是血污,再看其身后军士,有的身着箭矢,有的肢体不全,俱都全无生气。赵敷大惊,再看面前韦昭,又悲从心生,恸哭道:“韦将军如何至此啊!”
韦昭道:“主公莫要悲伤,一切皆有定数,臣与众军感念主公恩遇,故来此作别,望主公多多保重,臣等告辞了。”说罢,韦昭并一众军士化作一阵清风,消失不见。
赵敷忙上前去欲拉韦昭,却猛然惊醒,原来方才是一梦。床榻边有人连连呼唤,赵敷半晌才回过神来,见床边一众守卫跪拜着,守卫长正呼唤着。赵敷坐了起来,呼出口气。
守卫长道:“主公,方才我等听主公叫嚷,便擅自进来,还望主公恕罪。”
赵敷道:“无碍,我方才做了噩梦,与诸位无关。”赵敷思量着方才的梦,又问道:“青州那边可有战报传回。”
守卫长道:“回主公,并无战报传回。”
赵敷微微颔首,命众人退下。众守卫得令,退出门外,赵敷思量方才之梦,却是那般真实,心中不禁担忧青州战事,如今思量一阵,赵敷忽觉头脑隐隐作痛,不多时,疼痛更甚。当夜便传医官来看,医官只道是赵敷受了风寒,风邪入体,郁结于脑中,才致使头疼。便开了祛风驱邪的药方。赵敷服了汤药,头疼稍缓,但也未能尽除。翌日,赵敷只能卧床休养,朝会暂休。如此数日,赵敷病情并不见痊愈,偶能起身,却大多时日卧床将养,百官有事,便在州牧府内院来见,大小事务赵敷尽托付奕刚、李奢二人。
这日赵敷正在内堂将养,忽有奕刚、李奢来见,道:“主公,方才前方战报传来。”
赵敷见奕刚面色沉重,心中已有不详之感,奕刚道:“赵大人此番遭受大败,五万兵马折损殆尽,新野、江夏二郡亦被吕军所破。”
此信如晴空霹雳一般,赵敷听了,顿觉头疼欲裂,大叫一声,昏厥过去。奕刚大惊,急忙扶住赵敷,门外守卫忙来搭手,扶赵敷在床榻躺下,又急传医官。
医官赶到,忙为赵敷施以银针,不多时赵敷醒来,见奕刚、李奢在侧,问道:“如今吕军何在?赵成等人何在?”
奕刚道:“吕军已尽除郑侑之势,得了整个青州,如今并无来犯荆州之意。赵大人已到襄阳,在府中等候主公传召。”
赵敷命传赵成来见,守卫领命,不多时,赵成、金纬到,跪拜于赵敷床榻前,赵成泣道:“兄长,臣弟无能,致使大败,还丢了新野、江夏二郡,请兄长降罪!”
赵敷叹道:“胜败之事本无常,我不忍降罪于诸位。为何只有你二人来见孤?孤且问你,韦昭将军何在?”
赵成道:“我等撤军之时,韦将军未曾跟随,如今不知在何处。”
赵敷听了,思量着之前的梦,自然知道韦昭已经是凶多吉少,不禁落泪,看到面前只有赵成与金纬二人,又问道:“李珏何在?”
赵成喃喃不能语,金纬道:“主公,此次赵大人率军出征,凡制定行军之策时,李珏每每与赵大人意见相悖,赵大人自然是择其善,去其恶。但李珏心性高傲,不知是否因此心生怨恨,便暗通敌军,敌军尽数知晓我军行踪,从而致使我军大败。后我军退至汉津之时,李珏不知所踪,或许投吕国去了。”
李奢闻此,登时大怒,指着金纬道:“胡言乱语!我兄弟是何为人,我等尽数知晓!岂能做出这般勾当?”
赵敷亦高呼道:“李珏为人忠直,岂会背弃我!”言毕,又昏厥过去。众人大惊,医官忙道:“众位大人,主公本就身体抱恙,需要好生将养,哪能受得刺激,还请众位大人暂退,待主公病情好转,再商议不迟!”众人闻此,便纷纷退去。
经此一番,赵敷又昏迷一日,次日才醒,见医官一直服侍在侧,乃问道:“卿家,我自知病体难愈,你只管实话告知于我,我还有多少时日?”
医官听了,忙跪拜道:“主公万万莫要这般说,你只是偶感风寒,稍加调理便可痊愈,还望主公保重身体。”
赵敷将手摆了摆,道:“我自己的身体,岂会不知?休要欺瞒我,免得误了大事。”
医官闻此,眼中落泪,泣道:“主公,你遭风邪入体,侵入五脏,如今请主公好生休养,臣必然尽心尽力,为主公治病。”
赵敷听医官这般说,心中已有了分寸,乃命守卫速速传奕刚、李奢,以及长子赵桓来见。守卫领命,不出半个时辰,奕刚、李奢赶到,此时赵桓已守在赵敷床榻前,赵敷又陷于神志不清之境。
奕刚、李奢拜于赵敷身边,连连呼唤,赵敷微微睁眼,见是奕刚和李奢二人,乃抓住奕刚的手道:“奕大人,你我虽是主臣之别,但我却始终将你当做兄弟看待。想当年乱军之中,若无奕老将军相救,我早做了刀下魂。然奕老将军遭难,我却未能及时施救,此事我时常懊恼万分。所幸,我得遇爱你与歆亥,也算是慰藉。”
奕刚闻此,眼中落泪,道:“主公对我奕家的恩情,我奕家上下,永世难忘。”
赵敷又对李奢道:“李大人,我深知你忠直,甚是信赖,如今召你与奕大人来,便是为了托孤之事。”
奕刚、李奢闻言大惊,李奢道:“主公休要这般说,主公好生将养,必然痊愈啊!”
赵敷摆了摆手道:“我的躯体,我自然知晓。二位大人且听孤言,我有三子,长子赵桓年十三,次子赵樾年方九岁,为长妻所生,然长妻早逝,而后我娶魏夫人为妻,生三子赵襄,如今年方三岁。赵樾、赵襄年幼,难堪重托,再者有魏夫人在侧,这魏夫人为人略显刻薄,若以幼子继位,朝政必被魏夫人所持,到时必然为害内政,使政事紊乱。赵桓自幼丧母,虽性格孤僻懦弱,但却不失仁厚,加以教导,可委以重任。我欲使赵恒继位,但不免有人从中作梗,故欲将赵桓托付给二位爱卿,还望二位大人好生教导,使他勤勉为政,切不可任意妄为,祸害百姓。”
奕刚、李奢闻此,各个泪流满面,伏于地,道:“主公,臣虽肝脑涂地,必然尽心辅佐少主!”
赵敷唤赵桓道:“桓儿。”赵桓见赵敷唤,上前拜于赵敷面前,道:“父亲,孩儿在此。”
赵敷道:“如今你便拜奕大人与李大人为父,日后以父子之礼相待,好生听从教导。”
赵桓称是,对着奕刚和李奢拜道:“孩儿拜见亚父。”
奕刚与李奢忙一起扶住赵桓,奕刚道:“公子,折煞臣了,臣怎敢受公子此礼?臣必然尽心竭力辅佐公子!”
赵敷取出印信兵符交于赵桓,道:“自今日起,由你执掌荆州军政事,一应军政之事,不可专断,必事事先问询奕、李二位卿家。”赵桓称是,接过印信兵符。
奕刚听了赵敷这般托孤之辞,问道:“主公,如此安排,赵成大人当如何?”
赵敷道:“我弟赵成,历来伴在我身侧,我深知其才智不足,心胸不广,实难委以重任。待桓儿继位后,可加封其官职闲养,不使其参与政事,将其手中兵马之权尽数交给歆亥,如此才能保荆州无虞。二位大人速速前去料理此事,不日便迎赵桓继位。”众人称是。赵敷便命众人人退下,自己在府中休养不表。
却说这日赵成正在府中,有守卫禀报有自称是州牧府中人来见。赵成命守卫带来人相见,那人见赵成,只说是魏夫人请赵成入府,有要事相商。赵成知道必然有事发生,便随来人直奔州牧府。
赵成见魏夫人,魏夫人开口便道:“大人,你可听闻主公托孤之事?”
赵成闻此,不由一惊,道:“未曾听说。”
魏夫人道:“昨日,主公召大公子赵桓,奕刚,李奢议事,主公已将印信兵符交于赵桓,由其继位,并将荆州一应军政之事托付于奕刚和李奢。”
赵成闻此,心中暗道不好,若魏夫人此言属实,那他今后在荆州便是权势全无,绝无立足之地。赵成问道:“夫人此言当真?”
魏夫人道:“自然是真的,我虽未亲眼所见,但怎会拿此事与大人戏耍?今日我知道主公召见赵桓、奕刚和李奢,便已料到这番结果。之后打听一番,便已坐实。”
赵成听了,登时如身处冰窟之中,不知如何是好,问道:“那夫人此番召我来见,是否有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