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千疮百孔的真相
百里瀚醒来的时候,胸口的伤已经被包扎好了,宋夭宜头靠在臂弯里,睡在了床边,匕首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百里瀚看着宋夭宜稚嫩柔软的睡颜,是自己大意了。
现在宫里因为忙着准备布置皇上的万寿节,人多事杂,所以守卫难免有疏忽的时候,百里瀚就趁着这个时候潜进了宫里。但在御医院的时候,百里瀚居然遇到了另一个夜探御医院的不速之客,在和对方交手的时候,为了不弄出太大动静,百里瀚只能尽量躲闪,哪不知大意竟被他的暗器所伤了,但百里瀚以为自己能够撑得到出宫。
哪不知,百里瀚最后会昏倒在宋夭宜到的床榻之上。
现在,我好像欠了你一个救命之恩呐。百里瀚深深的看了宋夭宜一眼,然后离开了。
宋夭宜在百里瀚走了一会儿之后,也醒了过来,她环顾四周,看见微微打开了一条缝的窗子,知道百里瀚是离开了。宋夭宜想,这个人也真是,莫名其妙的来,再一言不发的走了,害的自己昨天晚上花时间替他上药包扎伤口,都没能好好休息。
其实宋夭宜想等百里瀚醒来以后告诉他,他会昏倒不是因为他失血过多了,而是因为伤他的武器上淬了毒,虽不至于伤人性命,但是会麻痹人的神经。有意思的是,这个毒又是来自离国的,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所有的这些事情似有似无,都和离国有关系。
但宋夭宜还没来得及告诉百里瀚这个事情,百里瀚就离开了。宋夭宜不想再惹事上身,所以叫来树栖,让她仔细的收拾好床上带血的被子。
在吃早膳的时候,朝凤宫的人姗姗来迟,求了旨意特来请宋夭宜去替皇后复诊。
宋夭宜喝完最后一口粥,起身离开。
从翩绯宫到朝凤宫,大概小半个时辰的时间。
江姒娆在今天让宋夭宜去复诊,大概是也要出席这个万寿节的宴会。江姒娆虽然被软禁,但是江家还在,江太后也还在,太后无论如何也会让她出现在宴会上的,为的就是打破江姒娆恩宠不再这个“流言”。
宋夭宜路过御花园的时候,看见很多树木都凋零了,毕竟已经快要入冬了。但是为了这个万寿节,宫里的花匠们费尽了心思,培育出了很多这个季节还能蓬勃生长的花木,御花园里的宫人们正小心翼翼的把那些花木往外搬,拿去今晚举行宴会的万宝楼。
宋夭宜出门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套适合晚宴时候穿的素净衣服,她换完衣服那时候站在卧室的窗边,不经意的看见院子里,那几棵光秃秃的桃树,黝黑的枝丫上空无一物。今年的这些桃树,在宋夭宜进宫来的时候已经谢了花在结果了,可是下多了几场雨,这些桃子全都坏了,前段时间里摘的那几个桃子,已经制成了桃子脯,没了新鲜时候的滋味。
四季的交替,时间的更迭,轻易的带走了很多回忆,又带来了很多意外。
不一会儿,就到了朝凤宫外,只是这几日的朝凤宫内外,更显得凄清了。
宋夭宜跨步走了进去,江姒娆已经坐在了大殿里,披着厚厚的披风,正在朝宫外望,看见宋夭宜的身影,她站了起来。
墨竹扶住她:“娘娘,小心凤体。”
江姒娆醒来后,墨竹给她说了实情,江姒娆只是病了那么一阵子,郁结于心。但是宋夭宜但是和她说了那番话,江姒娆是愿意相信的,她甚至以为,宋夭宜和许桃兮之间一定有什么。所以,江姒娆自己强撑着,也好了许多,她日日都按时喝药。
宋夭宜走上前,还未来得及请安行礼,江姒娆扶着她的手:“你们都退下吧。”
除了墨竹树栖外,一干人等都退下了。
江姒娆走到一边坐下,示意宋夭宜坐到旁边。
宋夭宜看着江姒娆的气色开口道:“看来娘娘已经大好了。”
“谢谢你。”
“分内之事。”
江姒娆看着宋夭宜:“你知道的,我在说什么。”
宋夭宜笑了笑:“还是先替娘娘施针吧。”
江姒娆点点头,往房间走去。
宋夭宜跟在江姒娆后面,看见江姒娆的房间里有了很多变化,许多的旧物已经更换过了。
看来,伺候江姒娆的人,很是尽心。
江姒娆坐到了床边躺下,宋夭宜从药箱中拿出针来,江姒娆开口:“有个问题.”
宋夭宜打断她:“娘娘,此刻,当静下心来。”
宋夭宜走上前来,拂过江姒娆的眼睛,江姒娆顺从的闭上了双眼。
宋夭宜安静的坐在一边,替江姒娆施针。
阳光从房间左侧的窗子中筛漏下来,这一刻的时光带着轻柔的暖意,慢慢的流淌在江姒娆的心间。
江姒娆觉得,她仿佛回到了那个年幼不知事的年纪,姑姑还是朝凤宫里的皇后,她和许桃兮还是亲密的玩伴。那时候就算两人很调皮,但无忧无虑,在欢愉的吵闹过后,就会赖着睡在姑姑的房间里。
两个人睡觉时候也会勾着手指,那般要好,无话不谈。
可是后来慢慢长大了.
江姒娆眼角有眼泪流了下来,宋夭宜没有替她擦掉。
明明许桃兮是妹妹,可是但凡自己受委屈流泪了,许桃兮就会冲到自己面前,保护自己,一副大姐姐的模样,可其实,她比自己弱小那么多。
这一刻的江姒娆,是真的明白,许桃兮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的心忽然变得无比的空洞。
宋夭宜看见江姒娆的表情,知道她或许想通了一些什么。她叹了口气:“你没有做错什么,不用再责怪自己,再说,你已经付出过代价了。”
江姒娆猛地转过头来看着宋夭宜:“你已经知道了?”
“我是个大夫。你或许,应该把这件事情告诉皇上。”
江姒娆急急坐起来,拉住宋夭宜的手:“不,不能告诉他。”
宋夭宜的心情,在此刻变得那么复杂。
“他承受的已经够多了,不能再告诉他这件事了。而且没用的,也已经来不及了。”
看着江姒娆自顾自说话的模样,带着几分寂寥:“你能不能,听我说说话?”
宋夭宜慢慢点了点头。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是不愿意进宫的。母亲临死之前的愿望就是这个啊,不让我进宫。我还记得她病危的时候拉着我的手说,‘娆儿,不要进宫去,不要去,成为江家的一个傀儡’,我现在都还记得,母亲不甘心的脸和她那样用力拉着我的手,几乎把我弄疼了。可是,母亲去了,父亲成为了宰相,忙着仕途,在后宅没人能再教养我。于是父亲不得不送我进宫,交由姑姑抚养,也就是那时候,我遇见了一个小女孩。我进宫不久后,父亲为了家族就再娶了,那时候我才明白,母亲的顾虑是对的,父亲不是担心我没人教养,是担心我阻碍他为了巩固家族势力再娶,担心我不能成为江家一颗合格的棋子。就在我觉得最艰难的时候,是那个小女孩不觉得我孤僻沉默,一点一点靠近我然后走进了我的生活,她的活泼和自在让我觉得,其实自己眼下走的路,也许并非是那样不堪艰难的。我也以为,我们会永远都那个样子要好,时时亲如姐妹,时时并肩而行。可是后来,后来,一切都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