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溶溶月柳絮淡淡
明月高悬在天空中，今晚的月色极好，月光从床前正对面的窗子倾泻进来，温柔的铺撒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澄澈的月光也柔和了百里瀚近日的疲惫，他恍惚觉得，在看见宋夭宜安静的睡颜这一刻，那些让人烦忧的事情都自动远去，眼前剩下的只是这美好的时光。
百里瀚靠在床边，看着宋夭宜侧过身子露出的一小半侧脸，又想起了新婚之夜见到她浓妆时刻的样子，那样子的美让人想要占有。
然后是时光回转，回到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还是在大楚那个小小的医馆里，当时百里瀚是为了自己终日沉默却一心想着百里原的母妃求药，但是没有求到，被宋夭宜的狡黠就这样轻轻带过了。后来第二次、第三次见面都是偶然，百里瀚那时候其实已经知道了焕颜草的下落，但是不知道为了什么，百里瀚却叫人彻底抹去这条线索。这也是百里原迟迟没有焕颜草的原因，直到宋夭宜进了渊国的地盘，百里原才后知后觉的知晓了宋夭宜和焕颜草的关系。
百里瀚在宋夭宜被百里原带走的第二天，就猜到了她的下落，但是那个时候，百里瀚还不能从百里原手里将她救出来，因为他要等着所有的部署都到位了，牵一发才能动全身的时候，顺便救出宋夭宜。
可是百里瀚显然没想到他的母妃陈茹素会出现，搅乱了他的棋局，却又给了他另一种胜算。
儿女情长，百里瀚默念。直到他在算是地牢一样的阑珊阁找到宋夭宜的时候，看着宋夭宜含泪的眼睛，百里瀚没想到，自己那几日心底里小小的不安，会因为对宋夭宜的牵挂放得那么大，所以他第一次有些害怕。也只是有些而已。
就连百里佑都知道宋夭宜这个明珠公主的重要性，她对于大楚对于渊国平衡一般存在的意义，所以才动了心思。
百里瀚又怎么会不懂呢？
所以对于王府里于归院的布置，百里瀚有些憎恶自己的卑鄙。
明明宋夭宜是这样子干净的女孩子，为什么总会有这些龌龊在她的身边呢？
越想越是烦躁，百里瀚闭上眼睛，闻着宋夭宜房间里的香味，暂时将那些事情抛在脑后。
百里瀚替宋夭宜拉好被子，宋夭宜毫无察觉，看着宋夭宜眼角下的乌青，她大概是累了。
宋夭宜做的事情，一五一十早就被汇报到了百里瀚的耳朵里，因为那些事情都太重要，不管是换药方还是回拜帖，都和他身边的人以及朝政息息相关。
如今朝野内外动荡时刻，一个异国公主，没有人会愿意完全信任她。
除了她选择的这个小楼，住到这个小楼里的事情，没有人在意，也没有人在他面前多嘴一句之外，其他事情都掌握在百里瀚手里。
只有人在意宋夭宜的一切举动，并没有人在意宋夭宜的点滴生活。
百里瀚有些生气，但是他说不上来这种感觉。因为他自己心里面明白，信任这种东西，是他没有付出足够，所以他手底下的人才会这般放任的行事。
坐在床边的百里瀚，他并不能去责怪那些人的办事不利，他让人守在宋夭宜身边的初衷，他自己都开始怀疑了，是真的为了宋夭宜的安全，还是不放心宋夭宜。
这个时候宋夭宜已经醒了，但是她却不是很想动，因为不知道再如何面对这个人。
宋夭宜其实想，像一开始的那样多好，两个人之间虽然防备猜忌，但是互相利用的时候没有顾虑。可是现在呢，宋夭宜和百里瀚之间的牵扯多了许多的东西，光是那一颗好不容易想着可以交付出来的真心，都开始因为不能肯定而却步了。
其实想了许久许久，宋夭宜觉得，她大概还是不适合宫廷的。不如就和百里瀚开口，放自己离开就好，相安无事的几年之后，要么对外宣布自己水土不服，所以疾病缠身最后可怜病逝的消息；要么说自己死在了刺客刀下，顺便利用这场莫须有的刺杀来拔除碍眼的哪方势力不管是怎样都好，但是现在好像已经不可能了，宋夭宜突然发现话到嘴边，她舍不得了。
就像是处在一个云里雾里的梦境里面，宋夭宜分不清这里的于归小院繁华热闹的桃花林，还是千秋宫苑冷清萧索的小院楼。她恍惚觉得那个赠送自己匕首的人就在眼前，但是下一秒又消失在了刀光剑影里面，抓不住留不下。
一声叹息，宋夭宜假装梦醒了。
百里瀚看着宋夭宜迷糊的样子，注视着她：“夭夭。”
宋夭宜点了点头，然后忽然觉得不对的样子，拉起被子蒙住自己：“我是做梦了吗？”
因为没有人掌灯，所以小楼上只有月光，迷蒙离散的昏暗，有些暧昧。
“不是做梦。”百里瀚认真的回答了她。
盖着被子的宋夭宜却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她在或许是因为不知道如何面对所以在做戏。那么他是否也心知肚明的在假装回应。
不想戳破。
百里瀚先将被子拉了下来，他怕宋夭宜难以喘息。
宋夭宜看着百里瀚：“臣妾睡得太久了。”
百里瀚听到宋夭宜对自己的称呼，臣妾。他掩盖了心里面那点失落回答：“无事，你可以再多睡一会儿。”
以前没有注意到，宋夭宜在自己的面前，都是随意的，那份随意里面包含着许多的意义，可是百里瀚还没来得及去把握住，就稍纵即逝了。
其实宋夭宜只是想，他已经是太子了，而自己也该提醒他的身份。
否则，在这栋小楼里与世隔绝的自欺欺人，宋夭宜不稀罕百里瀚给她这样子错觉上的怜爱。
“臣妾该起了。”
宋夭宜本想让百里瀚回避的，转念一想，都已经穿了亵衣亵裤，无所谓了。再说这整个千秋宫理应都是百里瀚的地盘，而且自己和他都已经成婚了。
于是宋夭宜掀开被子，坐起来，拢了拢头发，下床跻着软软的绣花鞋，就走到一旁的衣架上面取外衣。
宋夭宜披着一件绣着许多艳丽牡丹的明紫色衣服，更显得她白皙美貌。
百里瀚看着宋夭宜在自己面前自如的样子，又觉得大概是自己想错了。
“为何不去住主殿？”
宋夭宜自己倒了一杯茶，偏过头开玩笑似的：“臣妾以为，早就有人告诉太子了？难不成是他们没有说吗？”
百里瀚摇了摇头，她什么都知道，只是懒得管。
“那里太大了，空荡荡的。”
“夭夭，搬回去吧，你是太子妃，现在后宫无人掌事，所以，还得劳烦你许多事情。”
“嗯，好啊。”宋夭宜笑着答应了。
百里瀚看着她这幅样子，虽然是离自己很近，但是却感觉到不真切，仿佛她站在一场浓厚的大雾开外，自己就是看不清，伸出手去也触摸不到。
“对了，今日有两个人，你可要见见？”
宋夭宜诧异的问道：“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