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袅袅娜娜烟散尽
陈茹素躺在床榻之上，看着屏风后面那个香炉中袅袅娜娜的烟，一缕一缕的升起来，然后慢慢的消散在空气之中，她的目光渐渐的垂下来，她仿佛觉得自己就是那一阵烟，再过一阵子就会散掉，若是遇到了风，那么便会消失的更快。看着看着，其实陈茹素真的觉得，自己的房间是冷清了些，没有什么人气，可是住在这里那么久，已经习惯了。
陈茹素其实并不后悔，她的这一生，就要这般的走到尽头。
对于百里原，陈茹素还能和他度过最后的那段生命，陈茹素笑了笑，大家或许都不理解她，为何那么固执的要带着百里原到行宫去。只有陈茹素知道，近二十年前的夏天，那是陈茹素进宫不久后，得以随着百里原到行宫去避暑。也是在那个时候，陈茹素在行宫最偏僻的那处温泉，遇到了百里原，度过了陈茹素最快乐的那个夏天。可是百里原身边的人太多了，陈茹素只是昙花一现般的，出现在了百里原宠幸或宠爱过的那些嫔妃，当中的一个。回到了皇宫之后，陈茹素常常会在半夜醒来，梦到她在水池里看到百里原的时候，来不及躲藏的羞涩，和那一抬头一低头之间的四目相对，那是她觉得最温情的时光。可是渐渐的，陈茹素被百里原遗忘了，因为她在从行宫回了宫之后，就怀孕了。一开始的时候，百里原还是关注在意过陈茹素的，甚至把她的宫室都该做了她的名字，但是诞下百里瀚之后，宫里的新人来了一个又一个，陈茹素就这样寂寞下来了。所以，陈茹素心底里的遗憾，是从行宫开始的，她很想再回去看看，就算那处的温泉已经干涸了，可是她心底里的那些期盼却是无比的滋润的。这些事情，她埋在了心里许多年，就算是百里原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可是陈茹素还记得，甚至记忆深刻。
对于百里瀚，陈茹素或许真的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好母亲，年轻的时候刚刚生下百里瀚就失宠了，陈茹素甚至想过，要是没有这个孩子，或许她还能长伴君侧。于是这样的想法渐渐的成了她不喜欢百里瀚的原因，生了百里瀚可是陈茹素却是很少关心过他。直到百里瀚渐渐的长大了，但是一心把心思铺在百里瀚身上的陈茹素，又怎么会看得到百里瀚。直到陈茹素在不经意的时候，发现了百里原关于阑珊阁的秘密之后，陈茹素几乎崩溃了。于是当百里原发现有人知晓了他的秘密之后，陈茹素甚至想过去赴死，但是这个时候，才生下百里海不久的异国公主娅娜，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世，所以将孩子嘱咐给了曾经帮过她的陈茹素。这个时候陈茹素才悔悟过来，百里海有一个愿意为他的未来去赴死的母亲，可是自己之于百里瀚这个孩子来说，算是什么。等到陈茹素回过神来的时候，百里瀚已经完全的把自己包裹了起来，陈茹素在自怨自艾的过程里，缺失了对于百里瀚的一切。包括后来，陈茹素在百里瀚的事情之上，已经变得有些神神叨叨的，所以百里瀚才会在做什么事情之前，都给陈茹素写书信交代一番。这样的掌控，实则是陈茹素为了自己心安。
对于宋夭宜，陈茹素实在喜欢不起来，一开始是因为陈茹素知道，百里瀚为了宋夭宜欺骗过她。百里瀚在给陈茹素的书信里交代的是皇上之命，可是后来陈茹素知道百里瀚为了宋夭宜居然费了一番心思，所以陈茹素因为百里瀚的隐瞒，对宋夭宜不满。直到后来第一次在那样剑拔弩张的时刻见到了宋夭宜，就算她的确是很特别的，但是看着她妖媚的脸，陈茹素就想起百里原后宫里走马观花一般出现过的那些人，她不喜欢。越是百里瀚在乎，陈茹素越是反感，直到出现了陈瑶，陈茹素可以随意拿捏的孩子，只要对陈瑶好到让她完全信赖陈茹素，那么陈瑶将代替陈茹素继续照看百里瀚。
外面有声音响起来，陈茹素才发觉，自己是又睡了一觉。
“小姨，你醒了？”
陈瑶放下花瓶，走了过来，掀起床幔。
陈茹素看了陈瑶一眼：“瑶瑶怎么换了一件衣裳？”
“瑶瑶不小心，在摘花的时候，将那条裙子弄脏了。小姨可会怪瑶瑶，那可是小姨送的。”
陈瑶说了慌，因为她并不想在陈茹素面前提起宋夭宜来，毕竟她知道陈茹素对宋夭宜的不喜。
“傻孩子，不过就是一件衣裳而已。你要什么，小姨都愿意给你。”
陈瑶笑得很开心的样子：“小姨对瑶瑶真好。”
陈茹素也提起些精神来。
宫人抬着药进来了：“娘娘，该喝药了。”
“让瑶瑶喂小姨吧。”陈瑶要去接药碗，她看着那碗黝黑的汤汁，心里有些不喜这个苦涩的味道，可是她知道自己并不能表现出一丝不满来。
陈茹素看着这碗药，想起迷迷糊糊之间看见给自己把脉的宋夭宜，她和眼前的陈瑶一样，都是大好青春浪漫的年岁。
见陈茹素皱眉，陈瑶小心的开口：“小姨可是哪里不舒服了，瑶瑶很是担心。”
“无事，喝药吧。”
陈瑶试了试药的温度：“瑶瑶在家也是这样喂奶奶喝药的，如今奶奶已经好了许多，不久后就可以进宫来见小姨了。奶奶也十分的挂念着小姨呢，所以小姨也要赶紧好起来才是。”
这番听起来十分单纯的关心话，在试图慢慢拉近和陈茹素之间的距离，也暗示了自己在家中的乖巧和孝顺。可是陈瑶并不知道，陈茹素和她的母亲之间，并不亲昵，因为她只在意她的儿子，并不喜欢自己这个一无是处的女儿。
可是陈茹素不想戳破陈瑶的谎话，只是看着她这样子不着痕迹就讲出谎话的样子，丝毫不见心虚。
陈茹素觉得，她见不见那个人已经无所谓了。毕竟本就没有多少的感情，在这些年的不闻不问里面，再热的心也该冷了。
大概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陈瑶喂完药看着陈茹素有些累，便陪着她说了一会儿话，服侍着陈茹素睡下了。
然后陈瑶才出宫准备回府，在宫门口她再次遇到了早间御花园碰见的那个人，他正上马车，然后扬长而去了。
陈瑶好奇，便让贴身的侍女阿香去打听，那个人究竟是谁。
想起早上的遇见，陈瑶还心跳个不行。
阿香回来后告诉陈瑶：“那是三皇子，百里晨。”
陈瑶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想起他看自己的眼神，脸渐渐红了起来。
“小姐，三皇子还未娶王妃呢。”
马车走了起来，陈瑶掀起车帘，却见百里晨的马车早就不见踪影了，心里一阵失落，但是听到他没有王妃，心中又渐渐的开心起来。
宋夭宜走在去初晴宫的路上，不想半道上会碰见了一个故人。
只是宋夭宜已经不记得，她是在来上京的哪个城里碰见过他的了，但是前不久宋夭宜也才和百里瀚讲过那件事情。
百里海惩治贪官开仓放粮的时候，宋夭宜买了冬衣去分配，这个人也曾出过一份力，捐了不少的银钱。
因为当时宋夭宜看他的衣袍也不是很新的样子，所以便对站在远处的默默看着眼前一切笑得满足的他，有了些印象。
毕竟他的气质站在人群中，实在是很显眼了，浊世佳公子，出尘遗世，便是他。
他大概是迷了路，身边也没跟这个人，看见宋夭宜时候，彬彬有礼的说：“不想在这陌生的地方，却是遇到了故人。”
宋夭宜也还记得他，想了想他话里的意思，也不知道他的身份，于是笑了笑。
然后他便问了路之后离开了。
也没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宋夭宜还得去见吴贤妃。
到了初晴宫宋夭宜才想，再过段时间，吴贤妃就得改做贤太妃了。
吴贤妃听到宋夭宜来了，亲自走到初晴宫门口迎宋夭宜，实在是很客气。
而给宋夭宜请安的九公主也很乖巧，这次宋夭宜备了礼物，让韵儿给了伺候九公主的人，吴贤妃直说宋夭宜客气。
其实宋夭宜是真的客气了，她挑给九公主的几种小玩意儿都是价值不菲的，因为宋夭宜还是很喜欢这个小公主的。
九公主得了东西，道了谢之后便拿着去玩了，宋夭宜听见九公主走了不远便拿出个小藤球来，叫着三哥哥、三哥哥。
宋夭宜突然明了过来，刚才在岔路口遇到的人是谁。能够随意在这后宫走动的，除了女眷，大概只有皇亲和宠臣了吧。
所以那便是百里晨了吗？
看起来像是一个柔弱书生的他，原来就是三皇子啊。
“说来也巧，刚才本宫竟是巧遇了三皇子。”
吴贤妃看见宋夭宜的神色，开口解释了一番：“三皇子回来，先去拜见过皇上和太子，这便顺道过来看看本宫和九公主，毕竟这孩子心善。本宫顾着照顾九公主，也没能多留他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