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可怜与可恨
第167章：
“大概半个多月以前吧。”张母枯瘦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皱着眉回忆道：“当时他爸做透析嫌太疼，反应很大，就不想再医院遭罪，想出院回家。我给文革打了个电话，一开始打通了，但是没接，后来他给我回了个电话。”方文低头记录着的同时，顺着张母的话往下问道：“电话里，你们聊了什么？”
“他爸得病这么多年不仅把家里的钱全花光了，还里里外外欠了不少债。”谈论起这个，张母泣不成声，一边用手背抹着脸颊上的泪水一边哽咽着道：“我跟文革说，家里摊上这么个病谁都没办法，能做到这个份上就已经不差啥了，别再医院继续治了，就算哪天老头子真走了也不会怪你。但是文革这孩子脾气倔，说是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得把病治下去，说什么也不让我们出院。”
听到这，方文手里的动作微微一顿，于心不忍的看了一眼张母，岔开话题道：“您知道张文阁最近几年都在做什么工作吗？他有和家里提起过吗？”
“说过说过。”张母连连点着头：“他爸得病没多久这孩子就出去打工了，好像是去了山东威海跟一个老板在海上跑船。”
闻声方文没在往下记录，因为张母给出的说辞明显是张文阁留下的谎话。
收起记录本后，方文再次追问道：“平时和张文阁联系的多吗？”
“不多，差不多一个多月能打一个电话。”张母摇了摇头，如实道：“很多时候都是文革主动和我联系，我给他打电话大多数都关机。”
方文了解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邢峰补充询问道：“张文阁平时都和什么人来往您清楚吗？他有没有关系比较好的朋友？”
“这个……还真没有。”张母摇着头，轻声回应道：“文革这孩子从小就老实内向，不爱说话。他去杭州读大学以后，就很少和家里的人有来往。后来从杭州回家，也没听他说交过什么朋友。”
邢峰缓缓的点头，方文却岔开话题问起了别的：“这几年您先生的医药费和治疗费用，都是张文阁出的吗？”
“对。”张母神色黯淡的点了点头。谈论起这个，她的眼神很复杂，有欣慰但更多的却是面对命运的无奈：“他爸确诊没多久文革这孩子就出去打工了，前前后后他也拿回来不少钱，但全都搭在了他爸身上。”
方文顺势往下追问：“这些钱是张文阁一笔笔汇来的还是他亲自送来的？”
“基本都是汇来的。”张母没怎么回忆的回答道：“文革这孩子人在外地，也不能次次来回跑，所以这些钱基本都是他在外地汇到家里的存折上。”
闻声方文追问道：“存折您带在身上吗？方便的话，可不可以给我们看一下。”
“……”张母脸色有些古怪的抬头瞄了一眼方文，随后点点头道：“我进屋里去拿。”
方文应了一声，错开身子给张母让路。
等张母走进病房，邢峰皱着眉问了一句：“查银行流水这条线能走的通吗？”
“走不通也得走。咱现在不怕线索没用，就怕没有线索。”方文摊了摊手，语气颇为无奈的道：“很显然，老两口并不知情张文阁在外面的所作所为。他们知道的，不过是张文阁为了宽老两口的心给出的谎话。”
“情况虽然是这样，但医院这边还是不能放松警惕。”邢峰沉思片刻，快速的回答道：“回头我抽调一组人过来守在医院。”
“这个路子对。”方文点点头，逻辑思维非常缜密的推测道：“以张文阁的过往和他的脾气秉性来看，他在逃往外地之前肯定会想办法和他父母取得联系。但案发到现在张文阁却一直没和他父母联系，这一点说不通……同时也变相的说明，张文阁人还在本地，还没走。”
就在二人低声商议时，张母手里握着存折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将存折账号记下后方文二人又与张母简单聊了两句，这才准备离开。
“同志。”
就在这时，张母突然叫住转身往外走的方文。
方文回头，疑惑地看向张母。
张母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咬着牙，脸上挂着不知该如何开口的难色，说起话来也是有些语无伦次：“同志，我家文革从小就老实，不可能干出什么伤天害理或者违法的事……您一定要给查清楚了，可不能错怪了我们家文革。就算……就算是他犯了啥错事，肯定也是被人给骗了，到时候还请您多担待担待。我们这一个家……就指着文革了，这孩子要万一出点啥事，我们…我们可能就真没法活了。”
张母的声音颤抖着，语气中带着几分乞求，带着几分忐忑，同样也带着几分不相信儿子会犯法的坚定。
方文默然无语，良久后方才宽慰着道：“放心吧大娘，我们就是想了解了解您儿子的基本情况，没什么大事。”
“谢谢，我谢谢您。”
张母不住的点着头，拘谨的对着方文鞠躬。
……
几分钟后，医院停车场的车内。
“啪！”
方文坐在驾驶位，面无表情的点了支烟，一边抽着一边看着面前的挡风玻璃沉思着。
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邢峰看着方文微微一愣，感同身受的问道：“看到张文阁家里是这个情况，心里不好受？”
“……没什么不好受。”方文回过神摇了摇头，降下车窗弹了弹烟灰，方才皱着眉，轻声道：“一看到张文阁的父母我就情不自禁的想到了何志远的父母。老两口熬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熬出了个儿孙满堂，却因为这档子事落了个家破人亡。”
邢峰怔了怔，有些意外的道：“你的思维注意力还真和别人不一样。”
“可恨的是张文阁，但可怜的却是张文阁的父母。”方文一句点题。
邢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拉回话题道：“存折账号我已经发回队里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拉出一张流水账单。”
方文沉思着没吭声。
“我调了三组的人在医院守着，这会他们应该已经在路上了。”邢峰补充了一句后，低头看了一眼腕表，询问道：“咱现在回去啊？”
“大老远跑一趟，就这么无功而返我有点不甘心啊……”
方文皱着眉，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方向盘。
片刻后，他忽然来了思路，开口道：“咱再跑一趟，找另外一个人了解一下张文阁以前的情况。”
“另外一个人？”
邢峰一愣，但没多久他就猜到方文嘴中所说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