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疯子 - 重生后男主又黑化了 - 三月蜜糖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四十七章 疯子

半空笼着黑压压的乌云,寒风咆哮着拍打门窗,呜咽着发出鬼哭狼嚎,数日降雪,难得在晌午晴了两个时辰,这会儿却又卷土重来,似蓄积着更为壮阔的暴风雪。

兰雪堂

垂落的毡帘被勾进来的细风顶的来回晃荡,屋中燃着冷梅香,自雕花香炉上方袅袅溢出银线,博古架上摆置的白玉花瓶,晨起时被锦春锦兰收拾过,插入几支迎雪绽放的梅花。

书案擦得一尘不染,上面依旧是裴景昏死前,翻开未读的地方。

有人进来,帘子从外掀起后,又缓缓放下。

稚嫩的童声响起。

“父亲,大伯怎么还没醒。”

阿念熟稔的从裴淮怀中跳下来,因为穿了厚厚的衣裳,小身子圆滚滚的如同团子一般,他爬上圈椅,去够白玉花瓶里的梅花,还没得手,就被裴淮从后拦住腰,抱了下来。

“别乱碰。”说罢,便拿出帕子,仔细擦他的手指,眼神一斜,跟过来的阿满忙去撤了那白玉花瓶,连同新折的梅花,一并扔了出去。

裴淮披着件貂裘氅衣,进屋后自行褪去,放在床前木架上。

阿念挪着小短腿跑到床前,蹬了鞋子就要上去。

裴淮眼疾手快,环过他双肩将孩子抱在膝头,拉过太师椅,坐在床头。

裴景散着发,过分白皙的脸上毫无血色,唇抿着,神情宛若在梦中,眉心拱起一道,修长的手指交叠握在胸口,每一根指头都擦得干净白腻,他手指很瘦,又长,经年握笔的关节处,有薄薄的茧子。

他只着宽松寝衣,绸面衾被绣着冷梅的花纹,与空气里的幽香凝作一团。

阿念抠着裴淮的手指,后仰着脖颈鼓着腮帮子问:“我不能上去摸摸大伯吗?”

祖母和祖父的床他爬得,父亲的床他也爬得,偏偏大伯的床他不能爬。

别说不能爬床,饶是素日想要自己进到兰雪堂的院子,也不成,总有人把他拦着挡回去,大伯的院子之于阿念来说,是个又奇怪又有诱惑力的存在。

裴淮揉揉他的脑袋,决绝道:“不能。”

“我只上去看看,不会吵醒大伯的,父亲,好嘛。”他声音软软糯糯,又仰着小脸拽着裴淮的衣裳撒娇,杏眼水汪汪的,黑瞳犹如葡萄一般,见他不准允,阿念又扭着圆滚滚的身子,站在裴淮膝上,两只小胖手捧着裴淮的脸,眨着眼睛又求:“父亲,我就只上去摸摸,肯定不会碰到大伯的。”他嘟着小嘴,说罢就吧唧一口亲在裴淮左颊,沾着湿漉漉的口水,嘿嘿笑着。

裴淮把他扯下来,摁进怀里,冷着脸不容商量。

“阿念听话。”

阿念噘着小嘴,哼哼唧唧往他怀里找了个舒服处,瘫在那儿抠手指。

于阿念而言,父亲每回来都几乎在自言自语,说些听不懂的话,更多时候是沉默,他待不住,偎着那柔软就睡过去。

醒来时,也不在兰雪堂,不是被阿满抱着,就是在祖母的床榻之上。

今日亦不例外。

阿满接过裹好氅衣的阿念,抱在肩上后,锦春合上门,与锦兰一起,退到外院去。

“头上怎的伤了?”瘦白的脸,挟着淡淡的笑,两手搭垂在身侧,寝衣外罩了件薄软的雪青色锦衣,他说完,就重重咳嗽起来,单薄的身子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裴淮睨着他,不发一言。

裴景掩着唇,咳得眼泪直冒。

“真是可怜,被打了?”

“月宁干的?”

“啧啧,你和你儿子都留不住她,委实让我这个做兄长觉得可惜。”

他一本正经讥讽,全然不顾裴淮愈来愈幽冷的眸子。

末了,还附上清爽至极地笑声,混着外头咆哮的风,涌到裴淮耳中,他往后靠了下,斜挑起眉眼盯着裴景因为笑而涨红的脸。

红的不寻常。

像是一股热血透过皮肤乍然翻腾上来,很快,裴景就呕了口血,虚弱的瘫在引枕上,有气无力地盯着裴淮,似乎想勾出抹笑,可看得出牵强。

“大哥还有心思关心旁人。”

裴淮声音暗哑,昨夜自宫里回府,浸着风雪走了一路,半夜就烧了起来,幸好他身子骨一向强健,用了药后,晨起时发了一身汗,退下热去。

“听闻你昨夜去了宫里,可同陛下请旨赐婚了?”裴景不以为然,摩搓着指腹,慢条斯理抿了抿唇角的血,“说起来,你同月宁的缘分,皆是由我而起,你想想,若非我去挑她入府,你又怎会非她不可?

呵,我倒没想到,我弟弟竟是个情种,痴子,若你们有朝一日成了佳偶,少不得要到大哥跟前敬一杯酒,想想,那场景,着实让人期待的很。”

他阴阳怪气,三言两语直往裴淮心窝子捅刀。

他是裴淮大哥,自然知道如何践踏他,如何一击即中的事半功倍。

裴淮的脸色很快攒了戾气,阴恻恻地凝视半躺的裴景。

“啧,瞧瞧大哥,整日躺着,竟把自己躺的脑筋迟钝,状若痴傻了。是不是旨意没请下来,也是,成国公嫡女,哪里由得你硬抢入府,她可不是当初的宋月宁了,看得着,吃不到的滋味,好受么?”

低低的嗤笑,萦在房中久久不散。

裴淮眉眼微臣,旋即从荷包中取出药丸,凉眸一凛,用力撬开裴景的唇,将那丸药塞进去,一顶,药丸沿着喉咙滑入腹中。

裴景面色终于露出憎恨,两手抓着绸被,挣扎着想要抠出来药丸,殷红的眼底尽是想要起身却又颓败无力的疯狂燥郁。

“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对不对?”

“能看到你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大哥很高兴,我...我即便是死..也能安心...”

他腾空的手踌躇了几下,最终虚弱地掉到床上,气若游丝睁了睁眼皮,嘴唇微张,却没说出话来,又如往常一般,闭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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