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代为出头
杜仲看到桌子上还放着一瓶哮喘药,那是余跃鳞两天前在他那里领的。他拧开盖子,发现里面已经空了。整整七十粒药,每天只需吃六粒,居然两天就全部消耗完了?
“杜医生?”余跃鳞的声音从床上传来,看起来似乎仅仅是好奇拿个东西怎么需要怎么长时间?
沉浸在思考中的杜仲,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木木地说:“啊?”
余跃鳞靠坐在床上,探头问:“喷剂还没找到吗?我记得就放在桌上的。”
杜仲将两个空药品揣兜里,撒了个谎:“我看到了,不过,喷头好像坏了。我一会儿去医务室,给你重新拿一瓶过来。”
余跃鳞恍然大悟:“原来是喷头坏了,怪不得我刚才怎么也按不出来。”
“反正今天先吃医院开的药,我明天把新的喷剂带给你,你吃了药早点睡。”
杜仲拿起杯子,准备给余跃鳞接杯水吃药。杯子并不是空的,一开始他以为是凉水,打算倒掉,谁知盖子一开,浓重的酒精味扑面而来,他顿时愣住了。
余跃鳞不能喝酒,杜仲是非常清楚的,不仅仅是因为酒量不行一杯倒,更重要的是余跃鳞对酒精过敏,这一点是被用红字记录在病历第一页的。
杜仲帮余跃鳞处理伤口的时候,偶尔忙得忘了这点,接触过酒精的皮肤每次都会起疹子。余跃鳞嘴上不说,过敏的症状别人都看在眼里,几次下来,全队上下,哪怕是门口保安都知道他对酒精过敏。
在这样的前提下,饮水杯里出现了白酒,还是高度白酒,不得不让人心存疑问。
杜仲强作平静,举起水杯问:“小余啊,这是你的水杯?”
余跃鳞乖巧地点了点头。
“你记得杯子里装的是什么?”
“原本,我杯子里装的是奶茶……啊!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喝奶茶,会发胖,会影响跳跃时的平衡。可是,冰上真的太冷了……”余跃鳞双手合十举过头顶,恳求道,“杜医生,求你了,千万不要告诉教练。我升到青年组后,成绩大幅下降,他对我已经很不满了。”
“没事儿,你才多大,爱吃零食太正常了!一杯奶茶而已,多大点事儿。”杜仲摆了摆手继续问,“你说原本是奶茶,你的意思是现在不是奶茶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只是去食堂吃了个晚饭,就变成了酒,特别辣的酒。杯底最后那一口奶茶,我原本是留在睡觉前偷偷喝的。当时宿舍里有人,我怕他们向教练举报我吃零食,我就一口闷了。我喝进嘴里就发现不对了,可是喝猛了,连吐都吐不出来。”这是原主记忆中最惊恐的一刻,余跃鳞现在回想起来,身体还会不自觉地浑身战栗。
同时空掉的哮喘喷剂和哮喘药,杯子里的茶水被替换成了白酒,哮喘突然急性发作,还附带严重过敏被送医的余跃鳞,一桩桩一件件加起来,杜仲觉得这间六个人的宿舍令人压抑极了。
“平时,你们一个宿舍的相处得这样?”
“我有点不合群,他们五个关系倒是挺好的,经常一起玩。偶尔,他们会和我开一点小玩笑。”余跃鳞说着说着就低下了头,“他们似乎……不太喜欢我。”
“小玩笑?比如,把你的药丢掉?”
余跃鳞睁大了眼睛,似乎是惊讶于杜仲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他愣愣地点了点头,肯定了杜仲的猜测。
不合群?小玩笑?不喜欢?
杜仲在心里暗暗冷笑,哪里是和余跃鳞开小玩笑啊!明显是在孤立他,故意欺负他这个“无父无母”无家可归的小可怜。
杜仲看了眼手表,已经凌晨四点了,而宿舍里另外五个人还没回来。他冷哼一声,决定天亮一起算总账。
“事情我差不多都明白了。现在已经挺晚了,再不睡天都快亮了。你先睡吧!其他事情,睡醒了再说。”
哮喘喷剂、哮喘药、水杯全部都被做了手脚,再加上平日里的相处方式。杜仲眉头紧锁,所有的证据都在告诉他,余跃鳞这次入院的原因和那五个人脱不了关系。
望着杜仲一身寒气的背影,余跃鳞知道对方心里有了考量,而那五个人绝对会倒大霉,他们在花滑队肯定是待不下去了。
余跃鳞承认,他卑鄙地利用了杜仲的正义感和同情心,如此行事,的确不够光明正大。但是,如今孤立无援极为弱小的他,只能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
先站稳脚跟,才能谋求发展。
像原主在自身根基尚且不稳的情况下,就强行作出一副不需要依仗他人的独立模样,未免过于不智。
余跃鳞选择杜仲,并不仅仅是由于刚才身边只有他。更不是因为杜仲为人极为正直,急公好义。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杜仲的母亲是省队的领导,他在市队只是个小队医,他的地位却非常超然,在一些决定性事情上,他也能说得上话。
坐出租车回来那一路,余跃鳞考量了许多。
他的确可以直接撕破脸,正大光明地为自己、为原主求个公理,但难免会鱼死网破。他必定会给别人留下与宿友不和,没有团结精神,不合群,只会告状的小人的负面印象,将来在队里日子,估计不会好过。
而由一向心直口快的杜仲出面为他主持公道,揭破一切,好过他的千言万语,他还能以受害者的身份撇清关系。
早上九点刚过,宿舍里的六个人被叫到了一间会议室。
余跃鳞看到坐在会议室里的,除了杜仲和负责他们六个人的包教练,总教练、队里的其他教练和宿舍管理员也都在。人到得如此整齐,看来今天绝对是要严肃处理了。
在外面玩了一夜的五个人,此时还有些宿醉未醒,走路都带着飘。在杜仲的事件说明下,总教练本就气得不轻。他们一进会议室,她看到五个人那副迷迷糊糊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总教练阴沉着脸,一脸严肃地问:“你们几个昨晚去哪儿了?”
“呃……”五个人里领头的萧湛硬着头皮说,“我们就在宿舍睡觉,哪儿也没去。”
杜仲皮笑肉不笑地问:“你们宿舍六个人整晚都在宿舍里睡觉?全部?”
“是啊!”萧湛连连点头。
将其他四个人也纷纷附和:“没错,我们六个都好好地在宿舍里睡觉。”
“啪!”包教练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全队上下都知道,昨晚余跃鳞被120救护车送医院了。你们几个跟我说,你们六个好好地在宿舍睡了一整宿。你们把我当傻子,觉得我很好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