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落红阁

城东三十里，有一家不起眼的药铺。药铺门前，一个小药童坐在板凳上打着瞌睡，头一点一点的。

“这位小大夫，劳驾，我要两钱穿心莲。”

突如其来的访客将小药童唤醒。他抬起头，看到来人是两名男子。其一身材高大，容貌俊朗，其一体态风流，以面具覆面，只露出一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眉目多情，摄人心魂。

小药童反应了一下，接收到来人的暗语后，学着师父的样子，敛容道：“请二位随我来。”

那戴面具的男子轻笑出声，眼睛微微眯起来。

小药童见状，面色越来越红，只闷头带路。

拐过前厅，后院别有洞天。柳云岚和祁昂跟着小药童绕来绕去，最终停在一处凉亭。

凉亭之中，一名发须斑白的老者端坐其中。

此人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百晓生。上次祁昂与柳云岚相见时，柳云岚抱着试一下的心态向祁昂打探落红阁的消息，没想到祁昂真的认识一些江湖人士。他从昔年结交的江湖客中打听到了百晓生，便约柳云岚前来。

“师父，有两位客人想要见您。”小药童向老者行礼道。

老者微微抬眸打量来客，缓缓道：“二位今日前来，是想知道什么呢？”

柳云岚斟酌着开口：“不知老先生可否听说过落红阁？”

老者嗤笑了一声，鄙夷道：“净做些腌臜事的地方。”

他抬头打量了柳云岚一会儿，继续说道：“落红阁前朝便已存在，总址除了阁主的心腹之人无人知晓，因此一直未被剿灭。直到十几年前，所有势力才被清缴殆尽。”

“不过，”老者抚摸着胡须，意味深长地看了柳云岚一眼，说道：“公子想问的，应该是春华引吧？”

柳云岚眼神有些闪躲：“我有一个好友……”

老者笑着打断了他的话：“你这番言辞，糊弄一下你旁边那个年轻人还可以，老朽就算啦。”

祁昂露出疑惑的表情。

百晓生继续说道：“你可知，中了春华引的人，在第一次交合之后，会在两个琵琶骨中间出现一朵红梅状的痕迹。”

说到这儿，他含笑撇了柳云岚一眼。

柳云岚心下大惊，面上却不动声色道：“这春华引有解药吗？”

老者摇了摇头：“春华引为一个江湖游医所作，此医名为胡道为，他专喜钻研着房中术，他所做的许多媚药如今仍广为流传。然而这春华引却是一个失败品，只因春华引药效极为猛烈，已经不能作为助兴的药物了。胡道为本想弃之，却在机缘巧合之下被落红阁得去，用来控制被掳来的无辜女子。胡道为心下愧疚，宣布从此闭门。”

“难道真的没有解药吗？”柳云岚喃喃道。

“当初春华引出来时，胡道为倒是研制出了解药，只是这解药只能解一次的发作之苦。至于彻底根除药性的解药，听说胡道为闭关之后一直在研究，不过有没有研究出来，就不为人知了。”百晓生道。

“先生可知那胡道为如今在何处？”祁昂问道。

百晓生思索了一会儿，说：“我不久前听闻他在淮水一带出没过。”

祁昂抱拳道：“多谢先生。”

百晓生玩味道：“你这年轻人倒是心性单纯，挺对我的脾气，这样吧，我再送你一个消息。”

祁昂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这落红阁之所以存在许久，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他不仅做皮肉生意，还与皇帝的后宫有关系。”

此言一出，祁昂与柳云岚具是震惊不已。

百晓生继续道：“前朝妖妃便是落红阁中人，而本朝——”

“是谁？”祁昂着急地问道，却从百晓生嘴里听到了一个他没有想到的人。

“便是那曾经盛宠一时的陈贵妃——当今二皇子的生母。”

*

告别百晓生后，他们按百晓生所说，去探访落红阁旧址，途中两人皆是心事重重，竟均未察觉对方的异样。

天色渐晚，晚霞铺了半边天空，柳云岚抬头望了一眼，想起了一些陈旧的往事。

贵妃刚进宫那两年，姐姐身体一直不好。梁朝不似前朝那般对男女大防极为严苛，女儿出嫁后仍是可以如闺中般与父亲兄弟相处，因而那段时间柳云岚经常往宫里来。

他本以为姐姐的身体每况愈下，是因为姐夫盛宠另一名女子所致，却又听闻姐姐身边的婢女说，贵妃与姐姐关系不错，常常来探望姐姐。他便对这个传闻中脾气温和，却又隆宠不断的贵妃产生了几分好奇。

但奇怪的是，他多次出入宫闱，却从未偶遇过这位贵妃娘娘。

直到姐姐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在次年的春日撒手人寰。他在姐姐的灵堂哭肿双眼时，遇到了前来吊唁的贵妃。

她一身素装，梳着简单的发髻，一双狐狸眼微微上挑，长着一张与他极为相似的脸。

他刹那间明白了为何每当他询问姐姐是否受了什么委屈时，姐姐会用他不懂得眼神看向他；为何短短两年间，眼前的女子能一跃成为贵妃。

“云兄，前方就是了。”祁昂打断了柳云岚的回忆。柳云岚抬眼望去，只见前方街道人声鼎沸，一派繁华之景。两条街道的交汇处，一栋高楼矗立着。

“怎么会是……”祁昂疑惑道，他又看了眼百晓生留下的纸条，确定眼前便是落红阁旧址。

柳云岚看着熟悉的酒楼，震惊在原地。

天色渐暗，眼前的高楼灯火次第燃起，飘出丝竹管弦之声，来往顾客络绎不绝。

落红阁的旧址上，居然是京城最繁华的酒楼，如意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