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玉扇
徐青慈一会儿躺在榻上对着阁顶发呆,一会儿又起身,在屋内摆放的信纸上用墨笔勾勾画画了一阵。
作为一位被掳的“人质”,她却已经多日未见那“绑匪”。
不过这几日倒是难得清静,也实在是清静得过了头,她只能独自在散着幽香的楼阁里来回走动,一天除了送吃食的小丫头,也见不着几个人。
这两日她终是没能安心闲下来,索性将先前没来及试验的散册里的图纸回想起些许,一一画了下来。
谁知一画还入神了,直到晚饭送到了门口,徐青慈才反应过来此时已近日落。
“《天机》里的小玩意儿,能将上面的东西一一造出来的人,已经入土好些年了。”
这声音原是飘来的,等沉在耳边,“绑匪”终于重新现了身。
徐青慈在声音落下的时候便将信手绘的图纸很快揉成了一团,抬头道:“天音阁主。”
那日她犹如落网猎物,由着一群女蜘蛛们一道拖着到了这空荡荡的楼阁,起初反复问了这位天音阁主数次什么时候能放她走,天音璇却是给她灌了一耳朵男人有多么不可靠的谆谆教诲。
若换作平时,有人提及《天机》,她定会不屈不挠地缠问个好些时候,可是面对个似乎并不按常理出牌,也压根儿不知道年纪的人,徐青慈就算再好奇怎么这人也识得《天机》中的东西,也实在是问不出口。
此时天音璇缓踏步而来,见她见图纸都扔到了一旁,忽而轻笑了一声,似乎心情颇佳地调侃了一句:“怎么?害怕我偷了这先祖智慧不成?”
徐青慈望着她,却没答话。
“从前天枢门中的好些东西,不也是根据我派的东西添的?”
天音璇悠闲落座,竟然突然啰嗦了起来,徐青慈只一面听着,一面想着怎么逃出这个看似无扰无乱,实则实在不知究竟是什么地方的鬼地方。
“你今年,可是快满十八了?”
天音璇很是直白地问起她的年龄,徐青慈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然而事实证明并非如此。
难道……
从小听着各路说书人底本长大的徐青慈脑中窜出了一箩筐的联想,这联想再勾连起她那扑朔迷离的身世,确实捎带了几分传奇色彩来。
而半路杀出来的高手,都不过是给主角登峰造极之路上添砖加瓦的被动小棋子。
兴许是那奇妙的联想全写在了脸上,天音璇略敛了下笑容,道:“想什么呢?”
徐青慈乍回过神来,应道:“快十八了。”
那下一句“你问这个做甚”没胆子回问过去。
谁知道女蜘蛛会不会再放丝出来将她五花大绑?
“十八。”
天音璇的笑容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徐青慈估摸不出这蜘蛛头子的年龄,也知道不能为她的容颜所骗。
天音璇就如同呓语般说了许多次“十八”,然后似是想起了什么,许久没再抛什么新的话头出来。
这时,门外一道清朗的声音唤道:“阁主。”
徐青慈见那身形轮廓,也知道是那七位娇滴滴的美人中的一个。
“什么事?”
“阁主,玉大人来了。”
“什么大人,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天音璇拂袖而起,“担不起大人二字。”
门外那位绕指柔微歪了歪头,问道:“那阁主觉得叫什么好?”
“未曾想过,来日再说吧。”
天音璇和那绕指柔轻扬衣袖,竟是足尖轻点几处,就遥遥而去了。
门在这时又紧紧闭上,徐青慈这才真心实意地羡慕起轻功好的人,也是真心实意地忏悔起自己在平沙坡跑板时犯过的懒。
天音璇走后,徐青慈又附耳在门窗上,确定周遭没什么人,才小心翼翼地将房内旧镜箱打开,拿出了藏在其中多日的丝线。
其实自从顾廉同她说过《天机》中所述的千钧之后,她就一直琢磨着寻找合适的材质制成轴线飞丝。
现在倒好了,不用特意去寻找,可用的丝线就在眼前。
虽然之前被用作人质在众目之下由着一伙人绑走,但在绕指柔收回丝线将她扔在这里之时,无意遗落下了好些飞丝。
徐青慈于是将那些丝线收藏了起来,起初几日好好生观察了些时候。
最终她发现,丝线本身并不特别,不过普通金属材质,但至于为何能在丝竹阁人手中发挥极大的韧性和力量,演变为众人皆惧的天罗地网,则是一个谜团。
可甭管这谜团的谜底为何,此刻她所能掌控的,就是这丝线能在她手中发挥怎样的力度。
徐青慈先前也拿几根做了下试验,心觉效果或许还不错,可暂时也只是有信心混个或许。
此时真真静下了心来,好像世界不过凝于了这几根丝线与一双手之间,专注下去甚至也从不分神去想到底会不会有人来救她。
屋内的一条飞丝几近微不可察地颤了颤,却没逃过徐青慈的眼睛。
这根细丝看似不明显,但方才天音璇再多走几步定会觉察到。
徐青慈虽然放宽了心在这里钻研那“小玩意儿”的门门道道,但不至于神经大条到丝毫没给逃跑大举留点筹谋。
这么些天待下来,虽说她自己没怎么出去过,不过凭着自小打的那么点底子和小小闭关那年岁的修习,倒也在五感上敏锐不少。
除却送饭的,其实大概还有两三位绕指柔一直守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