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蟠虬双生纹镜
回到破庙里,六哥的兄弟早就替我们铺好了褥子,张老头喂完马,又打了点野味回来说是给我们开开荤,我还想着刚才六哥说的话,程十三的脸色土了吧唧,有点想要打退堂鼓的意思,半仙,疤三和那个小姑娘到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看得出来都是场面上的人。
但是能确定一个事情,就是我们找对了地方,至于六哥嘴里说的那些话有很多种解释,现在每天国家不都号召大家要相信科学嘛,说不定那里就有干扰人脑电波的东西,从而让人产生了幻觉,我不是科学家,说不准这事,但总要往好的方面去想。
吃过晚饭,就跟众人打了招呼,先去褥子上躺下了,不一会半仙也走了过来,我喃喃的跟他说了句:“快点睡吧,明天还有场硬仗呐。”
没等他回复我便迷迷糊糊睡着了,结果这一睡下去没多久,便让人吵吵着嚷了起来。我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睛,看了一下表,晚上9点,在那里嚷嚷的是程十三,他拍着大腿跟半仙,徐安还有穿蓝色卫衣的小姑娘说话,然后又指了指我:“胡一行你还睡!你们那好六哥,带着他的一班兄弟捷足先登了!我就说这帮人靠不住!”
我蹭一下跳了起来,睡意全无,人也醒了大半,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劲,看了一眼眼前的众人:“疤三和陈平呐?”
话音落地,咕噜噜一个圆不溜秋,黑不隆咚的东西滚进了破庙,接着陈平一个跟头连滚带爬的冲进庙里,一下跌倒在我面前看着我,手指颤颤巍巍指着地上那个圆圆的东西。我一看陈平的怂样,吓得都尿了裤子,一滩黄水泄在地上,想起六爷的事情已经够心烦了,心中没来由的一股怒气冲上头顶,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冷静点!怎么回事?”
陈平说话都不利索了:“头…头…人头!”
我这才注意到地上那个圆滚滚的东西原来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只不过上面糊满了一层泥巴。程十三和徐安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半仙大着胆子上前查看,这时疤三满脸是血的走进破庙,手上提着两把明晃晃的八斩刀,腰间的红缎带还不停的滴着鲜红色的血液。
疤三擦了擦脸上的血污,看着我们几人说道:“不用看了!是张老头。这伙子强盗想趁着我们睡觉的时候自己偷摸着下斗,留下张老头,就等着我们熟睡了好动手送我们上路,幸亏我睡觉有个习惯,一向不深睡,要有点风吹草动立马就会醒来,结果一睁眼就看到这小老头正准备对我们下手,顺手就把他解决了!”
程十三看着地上的人头还有点心惊胆颤:“那…那三爷,我们现在怎么办?”
疤三将人头踢到了一边,两把八斩刀在鞋底蹭了蹭收进腰间的刀鞘:“当然是现在出发,你们抓紧把东西点一下,看看少了些什么,我去洗把脸。”
我还是觉得眼前的事情有点蹊跷,看看半仙,半仙眉头紧锁显然心中也充满了疑虑,但疤三洗完脸就来催促道:“怎么样了?我们少了些什么?”
程十三点完马匹,又检查了东西才匆匆说道:“少了两匹马,还有一些粮食和工具。”
疤三点点头:“损失不太严重,我们现在抓紧时间追上去,还有希望在他们之前到达。”
“滴滴滴…滴滴滴…”
闹铃一遍遍的在我耳边响起,我从睡梦中醒来,掀开身上的被子,连忙按动手机关闭了闹钟,这才舒服的再次躺下。
又是一个梦,我不停拍着额头,努力让自己回到现实中,然后才坐起身,确认着手表上的时间,15年11月4日,am:9:21接着静坐了一会,看向隔壁床上的星官,星官还闷头打着呼噜,我拿起身后的枕头丢向他,不偏不倚的砸在他脸上。
“哎呦!”星官尖叫一声,抱着枕头坐了起来:“现在几点了?”
“9点。”
我爬下床简单的洗漱了下,穿好衣服,又等着星官洗漱完成,我再一次确认自己手表上的日期,然后便和星官离开了酒店。
出了酒店,我们转悠到了庙府金街,早晨的庙府金街熙熙攘攘的人也很多,多半是些和我们一样的外地游客,在庙府金街简单对付一下早饭再次前往“莱宝斋”。
这一次我们熟门熟路,很快找到了“莱宝斋”,“莱宝斋”门口还挂着东主有喜的木牌子,我心想方七这是忽悠谁呢,自顾自的上前拉动门环敲了敲门,没几分钟就听到屋里传出踏踏踏的拖鞋声,接着一个脑袋从门缝中伸了出来。方七看着我脸色不是很好:“不是让你别来嘛!哎!算了算了,都进来吧。”
方七打开门,我对着星官耸耸肩,跟着他进了“莱宝斋”。一路无话,我们也只是默默的跟在他身后,很显然平时这个点方七还没起床,他穿着一身的睡衣,打着哈欠,然后把我们领到他的卧室门口,让我们稍微等一会。没五分钟,他就洗漱完毕,换了上装从卧室里走出来,一脸嫌弃的看着我:“这才几点!大清早的就扰人清梦。你们跟我过来,丑话我可先说在前头,昨天忘了跟你们讲,来我这问点东西,看点东西我通常都是要收费的,但这次我欠人人情,就给你们免了。然后昨晚我看了下你们带来那东西,也算有点头绪,不过我也就只能看出那么多。”
方七领着我们边走边说,又来到了内堂,这次不同于昨天整整齐齐的模样,八仙桌上放着我们带来的图纸,和一地散落的各种书籍,让我们无从下脚,简直和我乱糟糟的办公室有一拼,方七到不介意,要是有东西拦在他的脚边,就顺势用脚推开。我们只能小心跟在他身后,来到八仙桌前,方七说道:“这东西其实说简单也不简单,说复杂也不复杂,就是有点偏门,你们是从哪弄来的?”
星官拿出青铜镜搁在方七面前,直截了当地告诉方七:“就是从两面青铜镜上拓印下来的,你知不知道壁刻,这两面青铜镜就是壁刻。”
方七捧着青铜镜,嘴里啧啧称奇,两眼直发光,看的都入了迷:“当年这蟠虬双生纹镜我没机会好好看看,现在看来的确是个宝贝,对了,你说这东西是壁刻?我以前也只在书里看到过,真东西还是第一次见。”
“咳咳!”星官轻轻的咳嗽了两声,方七立刻心领神会的放下青铜镜,卖着笑:“言归正传!言归正传!首先这东西看起来像是一张行军打仗用的地图,但其实不然,一开始我也差点着了道,只是里面的内容藏的太深,你们看这里!”
方七指着地图,一个一个字的点给我们看“乾”、“坤”、“离”、“坎”、“艮”、“兑”、“巽”、“震”。
“八卦!代表着八个方位?”我想起了程十三,抱着手臂询问的看向方七,方七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但是对也不对!这东西也不是非是要我才能解开,只是你们缺乏想象力,***都说过我们要大胆假设,小心验证。”
方七洋洋得意,又拿出了他那面放大镜,在图纸上指了指解释道:“这不写着东南西北嘛!如果它在用八卦来代表方位岂不是多此一举。所以这八卦代表的不是方位,不知道你们小时候皮影戏看过没!演出皮影戏前要将皮影串在一起,然后通过灯光照射在影窗上表演。这东西也是一个道理,蟠虬双生纹镜,讲明了是双生,上面的东西怎么能分开看,得是这样!”
方七将图纸撕拉一声拉成了两半,然后对着上面的八卦一个字一个字的叠在一起,接着拉上窗帘关上门,拿出一盏小台灯,打开小台灯后,灯光射在墙上,他就把叠在一起的图纸放在上面。
我和星官目不转睛地盯着方七手里的动作,方七一边指着图纸给我们看,一边解释:“看到没,这他娘是个墓!”
花了一早上不到的功夫,这两天的问题总算是迎刃而解,出了莱宝斋,我和星官立刻上了车,他对历史的研究有了新的方向,而我也算找到了点小说素材,两人赶在中午前又回了杭城。
到了杭城我们想随便对付下午饭,在余杭区找了个小饭馆,结果菜送上来前,一人便整了一斤白酒下肚,星官顿时喝的迷迷糊糊,说话也开始大舌头,直跟我倒着苦水:“你说三老头他凭什么不告诉我们那是什么东西啊!啊?你…你嗦!小时候不让我提…提我爹那事儿…就算了!连什么…工兵铲、罗盘这些别说碰,见都没见过,还…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我们两在帛阳桥下看人家算命…回家差点没被这三老头打死!”
星官又猛灌了半斤白酒,说的话也东拉西扯,越说越不对味:“三…三老头…进疗养院不…不怨你!老胡!真不怨你!他不让我接触的东西我偏要接触!他不让我学历史我偏要学!我现在…算是想通了!我想赚钱!我想发财!他娘的读书有个屁用!我要跟我老子一样!做个土夫子!”
我也不知道星官受了什么刺激,怕他什么话都往外抖,拉着他就回到了车里,然后趁着自己还清醒赶紧叫了代驾,结果就这一会的功夫,星官在我车里吐了一地,我只能将他抬上后座,简单的处理了下场面,等代驾来了才驱车回到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我立刻将星官丢在沙发上,又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当真,看着他呼噜满天响,我拿起衣服盖住他的脑袋,然后猛吸了两口烟,窝回自己的靠椅。对三爷来说无非我们过着正常人的生活才是最满意的结果,我从没想过拾起那门手艺活,但我也从来不知道星官心里是怎么想的,可能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让他一下子改变了想法。
我红着眼圈,想着乱七八糟的心事,一连抽了快半包烟,直到天边开始泛红,眼皮终于再也撑不住,倒头就睡着了。这一次睡下去到是很安稳,再也没有梦到那些奇奇怪怪的事,就是半夜口渴醒来,发现星官的呼噜声仍旧震天响,于是我喝了点水,径直就回自己房间舒舒服服的睡了一晚。
我再一次醒过来时已经到了第二天的中午,走出房间看到星官在我办公室里叫了外卖大快朵颐,看见我便伸手跟我打招呼:“终于醒了嘛,老胡,快过来吃东西,‘辛香汇’刚送来的,还热乎。”
平时我俩吃饭都是抠抠搜搜,哪家有优惠就吃哪家,更别说大鱼大肉了,今天一看这菜色星官是下了血本,鸡鸭鱼肉全都上齐了,快赶上过年的一桌子菜。匆匆洗了把脸就坐下吃上了,吃完后两人又一起收拾了桌子,然后星官便独自离开了,说是要回学校办点事,我则一个人开始写小说,将这两天的经历,梦中的故事都统统记下。
时间过的飞快,一下午我都在忙碌中度过,到了傍晚星官又来了,带了几个菜,还带上了两斤白酒,我一看他这是昨天没过瘾,打算今天在整点。结果刚吃上两口菜,喝了半斤白酒,星官的脸颊就红的跟猴屁股一样,我陪着他咪了一会,可能昨天的酒劲还没过,上头的厉害,最后强迫自己把多余的酒都喝下了,便倒在沙发上,抽着闷烟,这时星官借着酒劲开口说道:“老胡,我想通了,趁还年轻我要去见识一下,现在有机会让我下斗,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听了这话我酒醒了大半,一下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开什么玩笑!你不要命了,先不说你下斗有没有经验,就三爷那关你就过不去!我不去,你也别想去!”
星官碰了碰酒杯,一饮而尽,拿着我的烟点了一根,穿上外套就站起来要走,他不是找我商量,而是已经打定了主意,临走前又说了几句:“我和我的客座教授都谈好了,他会带上我一起下斗,我准备去我们发现的那个墓,明天就出发。”
星官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潇洒的走出了门,我呆坐在沙发上,没想到这一次的遭遇会让我们分道扬镳,我独自琢磨了半天,也想不通为什么,于是点上烟,安静的躺倒在沙发上,看着屋内烟雾缭绕。
我不知道自己是几时睡着的,但隔天起来时,心里总不是滋味,我知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却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之后又过了两天,我打电话给星官没人接听,打电话到他的学校,听说他几个月前就已经退学了,他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而最后我打电话到疗养院,一问之下才知道三爷也让星官接走了。
突然之间,我感觉心里堵的慌,世界之大竟有种无处安放的错觉。就像我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染上烟瘾的了,但每次点烟时,还是会想起星官离开时说过的话。
接着我在办公室里又呆了足足两天,每天都喝着酒,靠着酒精麻醉自己,我已经很久没有动过笔写过字,而手机上仍旧没有星官的半点消息。直到这天中午吃过饭,我终于是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自己,于是好好地替自己洗漱一番,刮了胡子,换了衣服,又出门理了头发,拿上车钥匙坐到了汽车里,然后驶出了杭城。
湖城庙府金街,莱宝斋里我站在柜台前,方七瞪了我一会,就从柜台下拿出一把掸子,不停的拍打柜台玻璃,试图赶我出门:“起开,起开,别影响我这里的生意!”
我也不理他,只是自顾自的说道:“我有笔生意想和方大掌柜谈谈。”
方七停下手里的活计,转了转眼珠子,靠在柜台玻璃上,凑过来盯着我:“生意?你能有什么生意?说来我听听,我先声明我这可是莱宝斋,不是菜市场,阿猫阿狗的事情可别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