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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又到了周六晚上。谭化剑带三位兄弟洗澡吃面条看录相,然后各自回家。
余日成踏着月色哼唱着不知名的流行歌曲行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在过渡船的时候,余日成巧遇叔外公。叔外公是黄沙岗镇兽医站站长,在村上也颇有声望。余日成家与叔外公逢年过节彼此有往来,比较熟络。
爷孙俩一前一后边聊边走,一路上倒也不觉得累。
里下河地区水网众多,从北边的兴盐界河到南边的前进河每隔250米就是一条小河沟,而且恰好是十条,当地人直接从南到北依次叫一河、二河……。
爷孙俩走到八河桥的时候出了状况!
桥对面突然从桥下面跑出几个人,静静地站在那等候着。爷孙俩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坏了,遇到打劫的了!爷孙俩都有耳闻,近期这个路段不太平,经常有几个小年轻拦路抢劫,派出所几次设伏但一直没有收获,看来是本地人作案。没想到今天爷孙俩遇到了!
叔外公低声对余日成讲:“日成,等会儿我往桥那边走,等走到桥的一半,你赶紧跑,到最近的村子里喊人,我缠着他们!”
余日成大气不敢喘,死死盯着叔外公看,随时准备掉头就跑。叔外公慢慢挪步上桥,突然全身颤抖了一下,大喝一声:“他妈的,对面的是不是我们家小四子!?”
对面几个小年轻显然听出了熟悉的声音,顿作鸟兽散。余日成赶上几步,扶着叔外公,只听着叔外公在喃喃自语:“竟然是我们家小四子!竟然是我们小四子!”
叔外公嘴里的小四子余日成是认识的,是叔外公的四儿子,余日成喊四舅。有限的交往中余日成感到这个四舅人倒也不坏,还算知书达礼。近一年来,这个四舅突然变成长发、喇叭裤、花衬衣,因为没有工作,也不愿意下田劳作,便和几个年龄相仿的小伙拎着个双卡录音走东村窜西村,把声音开得震天响,偶尔高兴起来了,几个人弄只小船,沿河飘流。余日成见过几次这样的情景。没想到今天晚上遇到了他抢劫。
时已初冬,但余日成在月色下仍然看到叔外公的满头大汗。余日成于心不忍,轻声安抚:“外公,没事的啊,你回去教育教育四舅就好了!”
后来余日成才知道,第二天叔外公就把四儿子送到了派出所,最后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当地一下子太平了很多。再后来,稍有点思想的年轻人全部到外地打工做生意了,没有人再闲而生非,再去做这样丢人现眼的事了。个人的命运通常与大时代息息相关,无一幸免,区别就在于你是幸运儿还是倒霉蛋!
第二天早饭后余日成到同村余维华家中串门。余日成和余维华曾是初中同学,现在在本县舍陈中学读书,比余日成高一个年级,两人依然常有联系。
余家庄中间有一条南北向的干河,余家庄人就傍河沿岸而居,天然分为东庄和西庄,东庄西庄中间一条大桥相连。余日成家在西庄,余维华家在东庄。余日成穿过大桥来到东庄,远远地看见余维华正坐在巷子口择菜。
走近一看,余维华侧面还坐着一个女人在帮他择菜。即便是坐在那,也能感觉她的身材严重走形,脸上疙里疙瘩的,好像是浮肿。余日成不认识,也不敢细看,唯恐不礼貌。
余日成蹲到老同学对面寒暄了几句。身材走形脸色浮肿的女人突然对余日成笑了起来,笑声像银铃,特别好听,完全不像是眼前这个女人发出的。对方开口了:“余日成,你不认识我了?”
余日成仔细看了看,摇了摇头:“您是?”
对方嘴角抽动了一下:“我是余梦呀!”
“余梦?你是余梦!”余日成大张着嘴,半天没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