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章澄

少年留着寸头，个子挺高，身型瘦削，小麦色的皮肤上尽是些风吹日晒的痕迹。天气太冷，他的手指被冻僵，依旧一下一下拨弄着琴弦。

街头寒风瑟瑟，地面上都是雪没化干净的泥泞坎坷，除了周泉，无一人为他停留。

少年见周泉停下，唱地更卖力了。

他身前用石头压了块板子，上面写着：卖艺治病。旁边还贴了张收款码。

周泉本想离开，可少年嘶哑的嗓音和寒风中挥动地手指硬生生控制住她的步伐。她叹口气，给少年扫了二十块，随后转身准备离去。

“姐姐等一下！”少年不唱了，他叫住了周泉，“扫了钱可以点歌，你想听什么？”

“我？”周泉没想到扫钱竟然还能点歌，她挥挥手：“我就不点了吧，外面太冷了，你早点回家。”

闻言少年面色黯淡下来，他摇摇头：“我要趁我还能唱的时候多唱一点，不然等以后倒下了，手术费都交不起。”

“你真生病了？”

“脑肿瘤。”少年笑了下，“家里只有我和奶奶，我不想就这么认命。有个会弹会唱的才艺，所以出来试试。”

望着笑容清澈干净的少年，周泉脚步仿佛被钉在了地上，思索片刻，她提议道：“你有没有想过直播？”

“这个行业很挣钱的，如果你火了，手术费肯定能挣出来。试试呗。”

“我不会……”少年咧嘴笑开，露出一口大白牙：“姐姐，能教教我吗？”

少年在寒风中笑的单纯灿烂，周泉终究没能拒绝。

说她滥好人也好，圣母也罢，先教会男孩儿直播再说。

周泉把少年带去了她方才刚出来的咖啡厅，少年背着吉他夹着板子，风尘仆仆的模样与咖啡厅格格不入。

“坐。”周泉给少年点了杯热可可和一块海盐芝士蛋糕，“你叫什么名字啊？”

“章澄。”少年局促地坐在沙发上，看了眼菜单上的价格，微微瞪大双眼：“姐姐，我不要吃的喝的，你别买了。”

“我叫周泉。”

望着章澄的一举一动，周泉心中泛起酸涩，她笑道：“我觉得你唱歌很好听，让我心情好了不少，所以请你吃东西。毕竟千金难买开心，你说对不对？”

章澄知道周泉是在安慰他，他眼眶泛红，重重点了点头。

蛋糕奶茶上来，章澄拿起叉子吃了一口，然后又吃了一口。

他拿着叉子的手微微颤抖，冻得粗硬的手指仿佛快要拿不住纤细精致的银色叉子。

他大口大口吃着，时不时抬起头笑一下。明明只是普通的小蛋糕，在他面前却如同珍馐一般。

他吃的香，周泉看的也香。要不是方才吃了一个，她现在已经点了。

“你看啊，这个软件就能直播。”周泉点开手机上一个软件展示给章澄。

“等一下姐姐。”章澄放下叉子，从外套兜里掏出手机。

他用的手机不知是什么牌子，套着泛黄的透明壳，手机膜也碎了。

“我先下一个软件。”

等章澄下好软件，周泉教学完毕，已经一个小时以后了。这手机真卡啊。

“如果你直播挣到钱了，换一个新手机吧。这个手机摄像头太模糊了，直播效果大打折扣啊。”周泉看见章澄手机中的画面连连摇头。

“好的姐姐。”章澄倒是乖巧，周泉说什么都应下。

“那就这样吧。你准备什么时候直播？我也来捧捧场。”

“现在！”

章澄大口喝光奶茶，手背抹了把奶渍，眼中闪烁着希冀的光芒：“我现在就想试试看！”

周泉同章澄回到了大街上，二人找了个背风还能立住手机的地方打开了直播。

章澄奋力唱着自己拿手的歌曲，周泉则负责帮他盯着观众人数和评论。

半个小时以后，直播间巅峰人数也只有八人。

评论更是寥寥无几，更多的还是觉得主播画质太差，音质也差的。

这样肯定火不了啊。

周泉望着寒风中唱着歌的少年，脑海中思索怎么才能帮帮他。帮他挣钱，帮他活下去。

对了，她有没用的旧手机！

她手机大概两三年一换，旧手机都还是可以用又流畅的机器，肯定比章澄的好。

章澄听了周泉的建议却连连摇头：“不行的姐姐，这样我欠你太多了。我们明明素不相识，你还给我扫钱请我喝奶茶吃蛋糕，我不能再要你的手机，太贵重了……”

周泉没急着反驳，眼睛一瞪：“谁说我要白给你了？旧手机算是借你的，等你挣了钱要报答我的知不知道？”

“这……”章澄依旧犹豫，但最后还是求生的欲望战胜了“不好意思”。

“姐姐，谢谢你。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章澄飞速抹去眼角溢出的泪水。

这泪水滚烫，烫得他在这样寒冷的天气感受到了炙热。

周泉心情不算轻松，她本不该轻易与一条生命一个人扯上关系，可这关系一旦建立，就难以忽略难以视而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