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 迎春送子 - 芳年 - 其他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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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迎春被众人围着,挨个人说吉祥话,直说得口干舌燥,脸红脖粗。贾琏也没好到哪里去,考教功课探讨武艺并相看的,一波又一波。贾琏今年已经十三四岁,又是出了名的美男子,大把家中有闺女的夫人太太在打他的主意。

贾赦在旁,看着儿子女儿被众人追捧,心中虽喜欢,却故作矜持,负手而立,尽量显得沉稳老成。

邢夫人好容易从一堆诰命夫人手中逃脱,站在贾赦身边累得直喘,“我可从未一气儿说过这么多话!”

贾赦见邢夫人粉面桃腮,语笑嫣然,一扫往日阴霾模样,也甚欣喜,轻轻一握邢夫人左手便放开。邢夫人含羞带怯地侧头扫了贾赦一眼,低低地笑。

一众宾朋直闹到未时三刻才渐渐散去。贾母早乏了,由迎春陪同回房歇息。贾赦带着邢夫人送客。此时,贾政才忙忙赶来。众人却似并未发现政老爷曾中途离开。

青衫客等人倒早离去。城西贾氏善堂本就由黄衣妇人帮忙维护。既已商定将“菩萨在世”的匾额放到善堂,青衫客等人略坐坐后便去安排。一路从荣国府敲锣打鼓而来,路上人群都好奇跟在后面。

到了善堂门口,黄衣妇人请人临时架个高台,站在上面又是一番慷慨陈词。将迎春种种善举大肆渲染,更指名道姓贾氏善堂真正主人便是荣国公孙女贾二小姐。

早先由善堂接济受过恩惠的人都起哄感念迎春大恩大德,称呼迎春观音菩萨转世。迎春一时声名大噪,市井小民为保其闺誉,特别称呼她为贾二公子。

且说荣国府内,晚饭时分,邢夫人、迎春等人都聚在贾母房内。彩屏却来给王夫人告假,说她病了,今日不能来伺候贾母用膳。贾母问道:“午间不还好好的吗?”

彩屏答道:“二太太操心大小姐及笄礼,劳累太过,午间、午间便晕倒了。二老爷请大夫来看过,说是产后虚弱要卧床静养。”

贾母气道:“老二越来越不像话,媳妇子病了也不晓得说一声。怎么请大夫而不请太医?”

彩屏道:“这个奴婢并不清楚,不过请的是回春堂李大夫。”

贾母点点头道:“这还差不多。元丫头呢?在她母亲床边伺候?”

彩屏点头应是。

贾母便吩咐鹦哥挑些元春素日爱吃的菜让彩屏带回去,嘱咐彩屏转告元春也要注意身体,莫操心过度。

彩屏离开前,特特回头看了迎春一眼。迎春心领神会道:“秋霜,今日是大姐喜事,偏生二婶病了。我本该去看看二婶,但我若此时去,又让二婶她们着忙。不若你代我去看看二婶并大姐,她们万一缺什么,你也好来回禀祖母。”

贾母听说,笑着拍手道:“看看,看看,你们这二小姐比我这老祖宗办事都周到。我只想着送菜,她却知道派人去看望。只一件事,既是你做人情,为何缺少物件要找老婆子讨?”贾母今日心情甚好,彩屏告病又语焉不详。贾母以为王夫人是气愤迎春抢了元春风头,假病不来,便没把王夫人之病放在心上,反有心思开玩笑。

迎春笑嘻嘻拉着贾母胳膊晃道:“迎春月例才几两银子,还要买东西来孝敬祖母。祖母的箱奁却能排出十里长街去,哪在乎这一丢丢东西?”迎春比着小拇指的一小截,伸到贾母面前。

贾母哈哈大笑。

这边厢,秋霜领命和彩屏同去。才离开贾母院子,彩屏便拉着秋霜嘘寒问暖。秋霜含笑回答,却一句话不肯多说。果然,寒暄几句后,彩屏自己拉着秋霜低声道:“适才在老夫人房中,妹妹有些话不方便说。其实二太太这场病来得蹊跷。”

“这话怎么说来着?我中午还见二太太呢!”秋霜问道。

“是啊,这才蹊跷。二太太好好一个人,就在大小姐及笄礼上,宾客正欢聚一堂,给大老爷琏二爷二小姐贺喜时却突然一头栽倒。”彩屏在说到“大老爷”等语时格外加重了语气。

秋霜立时明白彩屏什么意思,不过暗示王夫人见不得大房风光被气晕过去。彩屏奉王夫人或元春之命在相国寺暗害迎春的事,秋霜可没忘。迎春和贾琏捉弄四大丫鬟,让她们撕破脸的事,秋霜也没忘。

要说彩屏不恨迎春,鬼都不信。今日之举,不过眼见大房得势卖个顺水人情。秋霜却不想轻易便接,语气急切道:“依我看,二太太难不成是冲撞了喜神?”

“喜神?何为喜神?”彩屏成功被秋霜分散走注意力。

“哦,喜神是我们老家的说法。意思是家中但凡有大喜事便有喜神坐镇,福气深厚之人便可看见喜神。只是见了喜神不可声张,万一出声惊吓了喜神,喜神便会离开,见喜之人也会头晕昏迷。二太太怕不是冲撞了喜神吧?”秋霜信口胡诌道。

“是吗?这妹妹倒不知。只是,二太太晕倒时,二老爷却不许我们声张还不让请太医。”彩屏不死心继续告密道。

“啊,那便是了。二老爷八成是知道喜神的说法才不许你们声张。如此,二太太卧床休养几日便可痊愈无疑。”秋霜拍手喜道。

彩屏哑口无言,当真如此吗?

二人边说边走,很快便至荣禧堂。彩屏先进去回禀贾母的话并说秋霜奉命来看望王夫人和元春。

王夫人叫进。秋霜掀帘进屋一看。王夫人躺在床上,额头放着热手巾,脸面蜡黄,眼窝深陷,双眼半睁不闭,鼻孔咻咻出气。半日不见,竟似老去二三十岁。

秋霜唬了一跳,王夫人怎么显出死相!秋霜回头去看彩屏,十分吃惊她怎么有这般大胆子,王夫人病情如此之重,她竟敢隐瞒?彩屏连连摇手示意她不知情让秋霜去问王夫人。秋霜只得俯身凑到王夫人面前,轻声询问道:“二太太,您可还好?怎么半日不见,您便病成了这般模样?”

王夫人嘴巴张了又张才艰难挤出一句话,“我、我没事,让老祖宗别、别担心。”

旁边服侍的元春眼泪扑簌簌落下来,赶忙背过身揩干净,拉起秋霜的手说道:“姐姐有所不知,母亲管家殚精竭虑,才过年节又筹办元儿及笄礼。偏生母亲才生产,身子虚弱受不得累。这可不就累病了吗?下午大夫来看时还不怎样,哪知此刻竟严重成这般。元儿要去烦祖母请太医,母亲偏不许,说祖母劳累整日,万不能为她再操心。秋霜姐姐你快劝劝母亲!”

秋霜忙道:“二太太这可不想岔了,您的身体最重要。老夫人此刻已歇过来,奴婢这就去回禀。”

王夫人却抓住秋霜衣袖不让她走,断断续续说道:“别,别听元丫头胡说。我,不过,不过累着了,睡睡一晚便好。明早,明早再不好,就就让元春去请太医。且不能、不能告诉老夫人。”

秋霜欲要不应,王夫人却死拉着她的衣袖不放,只得哄劝道:“奴婢遵命。只是二太太切不可再劳心,好生休养才是。”又转头冲元春道:“老夫人叮嘱大小姐今日辛苦了又要侍疾,千万注意身体!这些菜都是大小姐素日爱吃的,老夫人巴巴让奴婢带来。二小姐多少用一些。”

元春点头答应,秋霜告辞而去。

秋霜前脚刚走,元春便把彩屏支使出去。单留抱琴伺候。彩屏怒气冲冲离开,冲抱琴志得意满的背影心内狠狠啐了一口。

抱琴见彩屏走远,才赶到元春并王夫人身边道:“太太、小姐,奴婢没说错吧!您看适才秋霜和彩屏眉来眼去。您本只是让她去告病,叮嘱不要惊动贾母等人。她却还带二房的人来,可见其居心。”

“哼!”王夫人坐起身,睨了抱琴一眼道:“你也莫在此嚼舌。你和彩屏的过节当主子都不知道?要不是看在你还老实又和大小姐从小一起长大,今个儿你也甭想待在这屋。”

抱琴喏喏点头,缩着肩站去旁边。

元春欲给王夫人盖好被子,却被王夫人止住。“傻孩子,难得你一片孝心。母亲是装病,你怎么信以为真?”元春这才想起之前母亲的话,展颜一笑道:“是了,母亲适才装得真像,连女儿都信以为真。女儿不信,这回她还能不栽在这!”

再说迎春邢夫人伴着贾母吃罢饭,迎春用多了,便同邢夫人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迎春一直对青衫客等人送匾之举疑惑不解,故而边走边皱眉深思。邢夫人见状,示意丫鬟退开,悄声对迎春道:“迎儿可是在疑惑青衫妙手他们怎会知道今日元春及笄又怎会想起给你送匾?”

迎春点头不迭。

邢夫人笑道:“这都是老爷和二爷设计好的。那日我在房中给你绣裙裾,老爷进来,问我在做什么?我便将你准备在元春及笄礼上一鸣惊人之事说出。老爷听罢笑呵呵离去。当晚回来便告诉我,他和二爷商量好了,要送你份大礼。不过我也是今日见了那匾,想起老爷曾笑语他生了个菩萨在世的女儿才知道这便是老爷和二爷送姑娘的大礼。下午散席后,老爷来不及见你,便嘱咐我将此事原委说予你听。且说,此事已经圆清大师许可,让你不要思虑过重。”

迎春这才恍然大悟。只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师父让她如此大出风头,不怕她高处不胜寒吗?迎春还待细思,却见秋霜急急走来,老远便冲她招手。迎春快走几步,接住秋霜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秋霜连喘几口气道:“怪哉!二太太不知得了什么急病此刻竟已显出几分、几分死相。”

迎春并邢夫人都吓一跳,异口同声道:“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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