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楼上也热闹得很,杜掌柜抱了前几日的选票出来,堆了满满一桌,惊枝、宋砚书、杜掌柜围在一边数着,以一百张为一叠,再拿纸条捆起来。
最近天气冷,快到年底也逐渐清闲下来,来酒楼吃酒赏曲的人越来越多,而花魁赛也办出了名气,台上的姑娘们无不使出浑身懈数以换取客人们的选票。
沈灵语抓了几张在手中,想起刚刚看到的景色,开口问:“怜风姑娘近日票数如何?”
杜掌柜笑起来:“上一轮又是票数第一,不过第二名的慕晴姑娘票数也不低,差点就要追上来,好险有张员外出手相救,姑娘上次没看着,最后清点选票时的那场面用惊心动魄来形容也不为过。”
“慕晴姑娘差了多少?”
“稍等。”杜掌柜翻出随身携带的账本来翻了翻,才说:“只差了十六张票,这一百六十两正好是一坛伊人泪的价钱,看来还是张员外出手阔绰些。”
“一百六十两?”坐在一边的宋砚书惊呼出声,“就是上回我在柜前差点摔了的那个玉坛子酒?”
杜掌柜收起账本朝他笑道:“正是。”
“什么酒竟这么贵!”宋砚书拍了拍胸口,“还好我动作快,不然身上这身衣裳也得扒下来赔了。”
杜嫣坐在他旁边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下,随后说:“伊人泪我之前倒是听爹爹说起过,说这酒酿之不易,需取立春的第一滴笋露,兑入前一年的头霜,再加一勺百花蜜和一勺重阳果的果实,在雨水这一天合盖封上,埋在桃花树下至少得等上五年才挖出来。这酒香气摄人,即便喝空了的坛子放在家中,也能留香半年。喝起来又酸又甜,回味无穷。又因量少难寻,直教那冷面的美人也不禁怜悯垂泪,故此得名。”
“原来是这样。”宋砚书舔了舔唇,“待大哥回来了定让他请我喝一壶。”说着又笑了笑,“你不能沾酒,氖备你闻闻那空瓶的香味。”
“那便多谢公子了。”
“你俩数好了没?”惊枝冲着宋砚书佯怒道,“若要幽会可去别处,在这儿占着位置却不做事可不行。”
杜嫣脸倏地红了,低着头不再说话。
宋砚书也低着头摸了摸鼻子,复抬起来说:“惊枝姐姐这样凶,当心以后嫁不出去。”
“嫁不出去那我可要赖上你了。”惊枝笑着趴在杜嫣肩上,“嫣妹妹,你觉得如何?你若愿意,以后你做大,我做小。”
杜嫣羞得头都抬不起来,小声嗫嚅道:“姑娘说什么呢...我...”
“我说的可是真心。”惊枝将她手中绑好选票取出放在盒子里,“你若不想与他人分享,那我就只待在小院里,只求宋夫人管我衣食无忧便好。”
“什么宋夫人,姑娘莫再胡说。”
“哪里就是胡说?宋公子以后同你成了亲,你不是宋夫人还是谁?”惊枝抬眼望向门口道,“你说是吗,慎玉?”
众人听到她的声音,纷纷侧目向门口看过去,赵慎玉正立在门口处,一袭玄色长炮,英气逼人。
有人解围,宋砚书立即迎上去:“大哥你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
赵慎玉轻轻笑了笑,才缓缓踱步进来:“我前两天倒是见了宋伯伯,跟他提了下你的英雄事迹,他甚是高兴,欣慰之余,说待过了年就准备好聘礼来王城登门求亲。”
“你!”宋砚书脸涨得通红,“你怎么连这个也跟他说?到时候我回了家不是又要挨打!”
“你若有了亲事便是大人,哪里还会挨打...”
两兄弟站在一边热络地聊着天,沈灵语却自始自终只将目光对着杜掌柜,模样比进来时更专注了几分,继续聊着花魁赛的事。
惊枝一双蓝色眼睛在她和赵慎玉间来回巡视一遭后,忍不住过来贴着问:“你们在说什么?”
杜掌柜回:“哦,灵语姑娘在和杜某商量近日店内各菜品酒水涨价的事。”
“涨价?”
“正是。”杜掌柜将账本翻开递给她,“近日虽然生意愈发好了,可入冬以来各种瓜果蔬菜都涨了价,各类名贵药材价格更是比往年贵了近半,冬日宜滋补,正是各种药膳大行的好时机,可眼下成本却上来了。”
惊枝点头:“涨就涨咯。”
“如何涨?”沈灵语侧目看着她,“若涨太多,卖不出去不说还要遭骂名,若涨得不够,又没利润,这个度要如何把握?”
“这又不是我的事,你问我也没用。”惊枝搭上她的肩膀,下巴扬了扬,“那个谁来了,你没看见?”
“...”沈灵语睫毛轻轻颤了颤,扭头继续和杜掌柜说:“不如请厨师们先商议一番,看能不能以稍微平价些的食材取代其中一两种药材?”
杜掌柜有些犹豫:“这法子以前在别的酒楼里倒是能行得通,可咱们若也效仿,只怕会拉低咱们酒楼的档次。”
“那原材料采购这一块呢?”沈灵语忽然想到以前看过的账簿,“我记得张员外好像就是做药材生意的?”
“正是。”杜掌柜看她神色,猜测道:“姑娘的意思是,请怜风姑娘...此事倒是不难,怜风姑娘还在春棠苑时,张员外便一直捧她的场,其痴情心意尽人皆知,只是不知道怜风姑娘愿不愿意,毕竟她不是咱们的人。”
“不。”沈灵语摇头,“不必劳烦怜风姑娘。”
她夺过惊枝手中卷成一团的账本翻开看着,道:“今夜好像又是怜风与慕晴的对擂?”
“正是,当下脱出重围的姑娘还剩四位,另外两位姑娘昨日已赛完。”
沈灵语沉吟片刻,道:“我倒是想了个计策...”
赵慎玉先后和宋砚书说了一堆话,又跟惊枝、杜嫣分别打过招呼,在桌边已站了会儿,另一侧两个人却还聊得亲热,竟分毫未察觉身边多出个人来。
他不禁回想,自己何时将人得罪了?
莫不是因为他前几日不辞而别的缘故?可那时事出紧急,他走时天还没亮,还让砚书代为转告,难道砚书睡了回笼觉起来全忘了这事?
他思及此处忍不住瞪了一眼正和杜嫣捆票据的人,宋砚书接收到目光后茫然地回望过来。
不对,砚书即便一时忘了,后面也会想起来。
又转头用眼神问惊枝,惊枝却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又指了指楼下。
“......”
赵慎玉更迷茫了。
惊枝看他这样给回了个白眼,低头把弄手中的箱子不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