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退婚(四) 你可知放弃了太子妃,意味…… - 与汉武帝的101次离婚记事 - 十月虫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39章 退婚(四) 你可知放弃了太子妃,意味……

要怎么说呢,有了!记得曾经看过一篇写宫人的诗,不记得是谁写的了,诗词倒是还记得。

“曾有诗云:梨花风动玉阑香,春色沉沉锁未央。唯有落红官不禁,尽教飞舞出宫墙。阿娇不想一生被锁在深宫里,只能羡慕那落花随风舞。”

陈娇的回答有些出乎景帝的意外,那诗句间透露的无奈与向往,让他也不禁有些动容。唯有落红官不禁,尽教飞舞出宫墙。被锁深宫,身为皇帝,又何尝不是呢?记得他少年时,也曾有过浪迹四海的理想豪情。后来,却只能在这皇城里……惶然老去。

老去,多么可怕的一个词!人都怕老去,尤其是皇帝。也许是真的老了,景帝觉得自己的心,也柔软了很多。听了这么一首诗赋,竟也有了颇多感触。

内室的刘彻,却没有这么多感触,他只觉得阿娇纯粹是想多了。若她入了他的后宫,就将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虽然他没见过母后出宫,但也没有宫规说,皇后不能出宫。大不了,他出宫去玩的时候,带上她便是。

“阿娇,你可知放弃了太子妃,意味着什么?”景帝思索了下,问。

陈娇眼睛猛地亮了,这是……这是有希望的意思吗?!果然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古人诚不欺我也!本来以为是是绝境,没想还能峰回路转。陈娇激动得都有点结巴了,“回……回陛下,阿娇知道。臣……臣女本无大志,只想安然平凡地过一生,还请陛下成全。”

看到这里,刘彻有些浮躁了,按耐不住,想抬步出去,又被理智拉了回来。他从各方面分析都觉得父皇不会同意,但关心则乱,又担心万一父皇同意了呢,那他岂不就是古往今来,第一个被人退了婚的太子?这,万万不行!

陈娇满心期盼地等着景帝点头,然而,等来的却是,景帝的驱逐令,“你回去吧。”轻飘飘的一句话,甚至都没有看陈娇一眼。陈娇觉得自己就像炉鼎里升起的那丝袅袅青烟,微不足道,又无可奈何。

陈娇知道,景帝没有责罚她,*已是恩典。她若再不知好歹,等到她的就不是这么简单了。飞扬的心,瞬间跌入谷底。这瞬间的落差,让陈娇有些控制不住理智。她甚至有些疯狂地想,就让景帝把她卡擦了吧,反正也没希望了,说不定,眼一睁,又回到现代了呢。

陈娇低下头,死死压制住内心里肆虐的疯狂想法,木然地行礼,离开。

陈娇心绪的变化,自然是瞒不过景帝的。有了希望,又突然绝望,再善于伪装自己的人,都会露出破绽。陈娇心底里的挣扎,景帝看得一清二楚,也由此对陈娇多了一分怜念。

果真是一个心如琉璃的孩子,即使深处绝境,哀莫大于心死,也不见憎恨,没有敌意,没有野心……就算有一丝波动,也只是悲观地想抛弃她自己。如果陈娇没有那丝波动,没有那瞬间的挣扎,景帝就不会有丝毫的动容。

天子做久了,总是习惯于去怀疑一切,习惯于去试探人心。他见过一些,遭遇不平,就不管不顾甩脸子的人。这种人虽心思好猜,却自满,傲慢,难以掌控。像周亚夫就是这类人,昨日,他不过是稍稍考验了他一些,周亚夫就受不了,甩脸子走人。其实像周亚夫这类人,景帝还是蛮喜欢的。深处人心漩涡太久,都喜欢自白单纯的人。

还有更多的人,明明心中不忿,却强自压制。这种人心机深沉,阴暗。他们一时服从,不过是惧于权势。这种人最是就后患无穷。

陈娇离开后,刘彻从内室出来了,看着那个远远走出去的背景,心情有些复杂。

“阿娇这事,太子有何看法?”景帝收回思绪,淡道。

刘彻收回目光,答道,“回禀父皇,儿臣不赞同退婚。”声音里带了几分少年人的不服气。

“哦?为何?”景帝再问。

刘彻知景帝是在考验他,斟酌了下,道,“回禀父皇,我大汉自高祖起,就一直深受诸侯王,功臣,外戚牵制。堂邑翁主出生功臣世家,其母馆陶长公主深得太后宠爱,在窦家又颇有声望。堂邑翁主一人,身系功臣,外戚两大势力。”他需要这两大势力,帮他坐稳皇位,当然这话不能在景帝面前明说,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毕竟没有哪一个皇帝,喜欢谈论自己驾崩后的事,甚至可能还会引起皇帝的忌惮。

近两年,景帝身体越发的不好,心中的恐惧让他把目光放到了方士身上。期望他们炼制的丹药能救自己一命。虽然理智知道,这没什么用,不然,当年秦始皇就不会死。但他还是忍不住心存希望。他知自己没几年了,惶恐不甘的同时,又不得不面对现实。

刘彻的回答,景帝很满意。他做太子时,他的父皇就告诉他,大汉最大的敌人不是匈奴,而是三座大山:诸侯王,功臣,外戚。这三座大山就像是一张无所不在的天网,压制着天子,压制着皇权。*

诸侯王,经过七国之乱,已收敛了。功臣,他会趁自己还在,为太子拔除。但外戚……那是他的母后,皇帝虽没什么真情,但对自己母亲,景帝还是希望能让她多些欢乐。更何况,太子终究年幼,恐压不住朝臣,汉家天下还是需要母后来掌舵。太子性情刚折,到时恐会与太皇太后闹出嫌隙。而陈娇,便是他放在其中的缓和剂。

又想到今天,太后对窦家那个女儿的态度。景帝有些高深莫测地问,“若,朕许了阿娇解除婚约呢。”

刘彻心里一惊,猛地看向景帝。心中念头百转千回,父皇是要答应阿娇了吗?不!不是!阿娇关系功臣,外戚两大阵营,父皇不可能如此糊涂。刘彻定下心神,恭声答道,“回禀父皇,若父皇许了,儿臣谨尊圣令。”

不管是刘彻对天子的尊从,还是对儿女情长的不留念,都让景帝很满意。他的继承人不能是一个耽于儿女私情的人。心中满意,面上却是分毫不显,又问,“那太子就说说,与阿娇退婚后,谁适合做太子妃。”

刘彻知景帝并不是在问自己,自己中意谁做太子妃,而是在问,若阿娇退婚后,引发的变化。刘彻恭敬地朝景帝拜了拜,答道,“回禀父皇,儿臣以为,若阿娇不做太子妃。那太子妃的人选将会是窦家的窦媛。”这话无疑是刺到了景帝心上,窦家人是绝对不能做下任皇后的,毫无表情的脸冷了几分。

“窦媛乃是太后长兄窦长君之孙女,太后对年幼失散的长兄,一直感情深厚。”说到这里,刘彻住了嘴。大汉以孝治国,窦太后毕竟是长辈,不是他能议论的。

窦太后一直很偏心,例如她偏爱幼子刘武,就丝毫不顾大儿子的感受,一心想要小儿子当皇帝。这是景帝心里的一根刺,刘彻很清楚。待景帝走后,偏心长兄家的窦太后,能做出什么,刘彻不敢想,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事发生。

“对阿娇,太子如何看你?”景帝想到了前几天,刘彻因与阿娇置气,一时气不顺跟地痞打架的事,又问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刘彻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用了诗经关雎中一句名言。

景帝微愣,随后就笑了。

……

景帝父子两的这一番讨论,陈娇不知道。她浑浑噩噩出了宣室,深秋惨白的阳光,打在身上,一阵一阵的发冷。

陈娇想,可能她浑身气息太丧了,脸色太难看了。一见到她,安生眼睛一下子就红了。“翁主……”安生想问又不敢问。

陈娇无力地摆摆手,“我们回去吧,回去吧。”她好累,她现在就想找个地方睡过去,什么都不想。可脑子完全不受她控制,那些沮丧的,难过的情绪,在脑海里翻腾翻腾再翻腾。

“好,我们回去。”安生含泪点头,上前扶住陈娇,这才发现陈娇全身都在颤抖。她又是心疼,又*是担心,不知该怎么安慰,只能扶着陈娇,一步步往宫外走。

出了未央宫,塌上回府的马车。上马车的时候,陈娇手脚发软,爬了许久才爬进马车里。安生进了马车,就见到陈娇毫无生气地横躺在马车内,手臂挡着眼睛。浑身上下散发着浓烈的悲伤,绝望。

安生心纠得生疼,哑着声音轻唤道,“翁主……”

“安生,我好难过。”陈娇翁声道,她想睡,却怎么也睡不着。

“翁主翁主……”安生哭了。

陈娇知道,她失败了,这么多年一直支撑她的信念,崩塌了。突然,她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难道真的只能重走历史上阿娇的老路吗?泪控制不住地顺着眼角流下,流进头发里,凉得浑身发颤。疲倦,消沉,沮丧,绝望……的情绪,如海啸般迎面扑来,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陈娇喃喃说着。

“翁主,我们去找长公主,让长公主帮忙。”安生抹了把眼泪。

“长公主?呵。”陈娇苦笑了下,“若是找她有用,我也不用折腾得这么辛苦了。”她知道馆陶长公主或许是爱她的,只是她的爱,比不上她心里的权势。这也是她宁愿自己苦苦挣扎,也不愿告诉馆陶,她不敢赌!她怕告诉了馆陶,以馆陶的强势独断,她便连争取的机会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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