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76章心灭
沈轻尘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逃走的尹袂了，现在他的视野里只剩下满满的血红色和躺倒在血红色中的那个人。一切仿佛都不太真切，沈轻尘一向敏捷的动作此刻竟是因颤抖和僵硬而无法向前迈出一步。终于，沈轻尘磕磕绊绊地走向张今语，中途几次都摔倒在地。视野逐渐清晰，随着张今语越发清晰的脸，沈轻尘觉得身体的颤抖更甚。
“.咳.”张今语因为失血脸色已经苍白如纸，整个身体轻微地抽搐着，可是看着沈轻尘的那对眸子却仍旧带着笑意。
“今语.”沈轻尘伸出颤抖的手，轻轻将血泊中的张今语抱在怀里，像是对待一个易碎品，仿佛稍用点力气就会破碎在自己手中。
“傻子.我怎么可能让你死在我.前面。”张今语伸出沾满了血污的手，抚摸着沈轻尘的脸，“才不会让我自己伤心。”
张今语从与沈轻尘对视的那一眼开始，便知道沈轻尘是怎样打算的。沈轻尘是绝不可能会背叛尹祁的，不论是出于自己的原则还是处于与尹祁的感情，但他也绝不会放弃她张今语，所以，沈轻尘唯有以死明志。可是，她张今语怎么会让沈轻尘死去而自己终日在这世间靠思念度日，所以，她自私了一次，选择了死在沈轻尘前面。
“别走.”沈轻尘像是终于醒过神来，紧紧地抱着张今语，仿佛怕她从自己的怀中溜走一样，“别走，好不好。”
“我会等着你的”张今语笑笑，一如与沈轻尘初见时那般，“虽然.可能会等很长时间但我会等你的”
“.”沈轻尘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张今语轻轻掩住了嘴。
“好好活着”终于，留下最后一句话，张今语扶着沈轻尘的手支持不住的垂了下来，缓缓闭上眸，嘴角还带着满足的笑意，能够在沈轻尘的怀里离开，她很开心。
沈轻尘看着已经离开的张今语，嘴唇颤了颤，终是没说出一句话。看见张今语的发丝有些凌乱，伸手理了理，见发丝被自己理整齐了才算满意。就在这时，一滴泪滴在了张今语的额上，顺着张今语的脸颊落入了发丝。
沈轻尘有些错愕地抚了抚脸颊，发现湿润一片，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哭了。沈轻尘拿衣袖用力抹了一把脸，也不管太过用力将脸擦红，清了清喉咙，努力使自己的语气一如往常。
“说好了，要等我的。等我去了，要是发现你不在，我一定会找到你，然后狠狠地惩罚你。”沈轻尘一边说着，一边笑着在张今语的额上落下一个吻。
沈轻尘看着张今语此时安静的面庞，笑了笑，没有任何悲伤的情绪，他只是知道，往后余生，他的心再也不会有任何的知觉了，所有的情绪，已经随着张今语的离开，彻底地湮灭了。
沈轻尘将张今语抱在怀里，想要离开，却忽然顿住脚，像意识到了什么一般，转头看向角落里已经呆滞仿若精神失常了一般的沈婉言。沈轻尘将张今语轻轻放在地上，缓步走向沈婉言。沈婉言也像是有了知觉，沈轻尘每走近一步，她便抑制不住地颤抖一下。
“.”沈轻尘没说话，只是缓缓蹲下，伸手抚摸着沈婉言的脸，动作轻柔，却让沈婉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都忘了。”沈轻尘忽然笑了，就像是曾经兄妹二人还未决裂时那般温柔，“我说过，要带你回家啊。”
“啊！”还未待沈婉言反应过来，头皮便传来一阵剧痛，头发像是要被人连根拔起一般。
沈轻尘就这样拽着沈婉言的头发，一路拖行，将张今语背在背上，便一只手拽着沈婉言的头发离开。
等到了太子府时，沈婉言已是满身的伤痕，头皮因为拖拽已经出血，整个人昏昏沉沉快要晕过去的样子。
“哥！”一直惴惴不安等着沈轻尘的沈轻颜看见沈轻尘进来迫不及待地迎了过去，身后跟着虽面上并未表露实则也十分担忧的尹祁。
沈轻颜跑到沈轻尘身边，看见他将张今语抱了回来刚刚放下了心，却在看到二人满身的血迹和张今语脖颈上深深的刀口时，直接愣在了原地。张今语已经毫无血色的面色和毫无起伏的胸膛都昭示着，她已经走了。
“哥”沈轻颜想要说些什么，却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自己的手脚已经冰凉，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更担心此刻的沈轻尘，她无法想象此刻的沈轻尘该有多么崩溃。
“没事。”沈轻尘却是毫无异样，与平常并无二致，甚至带着温和的笑意，“我先去安置好她。”
沈轻尘一边说着，一边从沈轻颜身边错开，在经过尹祁时，甚至朝尹祁打了个招呼。沈轻颜难以置信地看着沈轻尘，心底越发地恐惧，沈轻尘越是这样，她越是担心。
“对了。”沈轻尘在即将进屋时，留下了一句话，“沈婉言交给你们处置。”
看着沈轻尘消失的背影，沈轻颜缓缓转过头，看着刚才被她忽视掉现在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沈婉言，冷了眸子。
“你做了些什么。”沈轻颜猛地挑起沈婉言的下巴，指甲在沈婉言的下巴上留下了几道血痕，语气听不出情绪，却让沈婉言打了个冷颤。
沈婉言有些恐惧地抬头，咽了咽口水。看着沈轻颜此刻布满了怒意的脸，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知道吗。”沈轻颜狠狠地咬着牙，只觉得恨不得将沈婉言碎尸万段，“现在碰你一下，我都觉得脏。”
闻言，沈婉言猛地抬起眸，看着沈轻颜的眸子布满了恨意，先前积压下去的嫉妒与怨恨此刻已经无法抑制。
“沈轻颜，你哥哥现在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沈婉言像发了疯一般地冲着沈轻颜尖叫，“如果不是你，尹袂也不会像着了魔一样地想要打败尹祁，也不会出此下策想要把沈轻尘收入麾下，张今语也就不会死.啊！”
沈轻颜没有理会沈婉言的这些疯话，只是再次用力地掐住沈婉言的下巴，这一次，直接深深地陷入了沈婉言的皮肉，血珠顺着下巴的弧线流了下来。
“我说，你做了些什么。”沈轻颜冷冷地看着沈婉言，眸中的寒意几乎可以将人冻成冰块儿。
“我？”沈婉言彻底放弃了一般，不再挣扎，反而带着报复的笑意，“我亲手把匕首捅进了你哥哥的左肩。”
沈轻颜一把掐住沈婉言的脖子，看着她窒息的样子冷冷地笑了出来，恨不得将她的脖子掐断。
一直在沈轻颜身后的尹祁缓步上前，在沈轻颜身边蹲下，伸出手轻轻握住沈轻颜的手腕，示意她先将手松开。
沈轻颜平息了一下有些失控的情绪，缓缓将手放开。
“不比你亲自动手。”尹祁将沈轻颜搂进怀里，“交给我吧。”
尹祁将沈轻颜打横抱起，整个过程没有看沈婉言一眼，仿佛会弄脏了自己的眼一般。
沈婉言看着尹祁抱着沈轻颜离开的背影，一股冷意弥漫了全身。她现在已经不怕死了，经历过的一切已经让她对死亡感到麻木，可是，她害怕生不如死，她有预感，尹祁绝不会轻易让她死去，只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另一边，沈轻尘抱着张今语的尸体到了后山，找了一处风景不错的地方将她安葬，整个过程都是他一力完成。
“别怪我占你便宜。”沈轻尘看着那座刻着‘爱妻张今语之墓’的墓碑笑了笑，“这可是我.这一生的夙愿。”
沈轻尘就这样静静地坐在碑前，只是静静地坐着，许久没有说话。最后缓缓站起身，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去。
“今语，记得等我。”
沈婉言被人拉到了一间卧房后，有些惊讶地看着为她医治伤口的大夫和在一旁伺候着她的丫鬟，越发地感到了不解，心中对尹祁的用意感到了疑惑，但是却依旧是满满地不安，只觉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尹祁他到底要干什么。”沈婉言直视着大夫和丫鬟，逼问着心中的疑惑。
奈何，大夫和丫鬟只管做着手中的事，仿若没有听到沈婉言的问话一般，完全没有搭理沈婉言的意思。
沈轻颜坐在椅子上，有些疲惫地掐了掐眉心。张今语的死让她既难过又愧疚，同时对于沈轻尘的担忧也让她极尽崩溃，她无法想象，日后自己的哥哥会过着怎样的生活，只要想到沈轻尘行尸走肉的样子，心便是一阵抽搐的疼痛。
尹祁给沈轻颜倒了一杯茶放在面前，他又怎会不知道沈轻颜所想，何况，沈轻尘与张今语皆是他的挚友，如今，张今语去世，沈轻尘心死，他的难过绝对不比沈轻颜少。可是，尹祁不能倒下。
“你想怎么处置沈婉言。”沈轻颜抬眸看向尹祁，现在唯一可以减缓她的心痛的，便是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