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她可能真的疯了。
萧沉萸心头只有一个想法:这是挑衅。
她极少疾言厉色,哪怕从前处境不好,情绪不稳定,也始终有份平和在心底,说到底从没对萧元漓和秦荔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她们三人之间,论起亏欠,债必不在萧沉萸身上。
此刻萧沉萸才发觉她是太好脾性,让秦荔这么紧逼不饶。
重重将杯子掷于桌上,脸色很不好看:“你要是这么说话,真就不必了。要是不谈正事,我得睡了。”
秦荔伸手拦了拦,歉声道:“是我心急,你先别生气,正事还没谈完。”
萧沉萸纵使极不情愿,仍念着刚才说到的话题,也就不生什么大气,坐回去垂眼冷脸:“我发现你说话越来越没分寸了,亏得听见这话的是我,换个心思深的,你现在指不定在哪儿打诈骗电话呢。”
秦荔为人向来亲疏分明,正是因为对面坐的是她,宁愿越界也要说这些,却不知萧沉萸对她的主动稍有误解,暗暗担心她的境况。
也是,如今在外人看来,她就如一叶浮萍,若运气不佳碰上心狠手辣的,难免不将她当颗棋子好一番利用。孤身一人,理应学会藏锋。
这让秦荔想到贝因的劝告。
的确,萧沉萸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她身上总有几分千帆过尽也没被磨掉的义气,所以即便生气也肯提醒她一二。
若是真按照贝因的指点,在萧沉萸面前示弱,她们的关系必然不止于此。
她能感觉到萧沉萸对她的抗拒,可那抗拒从何而来就不得而知,又联系到萧元漓的异常以及齐涟城的‘无所不知’,她又怀疑是否真有什么人外力量。
她最恨迂腐的人,所以不会给自己定任务,比如一定要完成什么事才能做下一件事,人生几十年,一切都循规蹈矩有什么意思,她要给于暄报仇不错,可这与她爱萧沉萸丝毫不冲突,就算她有幸能和萧沉萸在一起,难道她还能中邪似的放下于暄的大仇不报?
“我不是对谁都这样,你最清楚。”秦荔凝望她一眼:“我如果真的对谁都和和气气,那就不是我了,你也不会对我有这么深的芥蒂。”
萧沉萸抬眸,眉峰微拧,没懂她此言何意。“你对别人怎么样我并不清楚,也不关心。既然要说萧元漓,我们就趁这个机会说清楚。”
“贝因姐说,她和孟雪意没有任何联系,我之前猜测,也许孟雪意休养生息这几年并没有闲着,得知萧元漓的存在以后,她背后推波助澜,但很奇怪,并没有。”秦荔道出自己的疑问。
萧沉萸没了方才的怒色,擦拭茶席上的水渍,“可是萧元漓真不像能自己闯出来的,总感觉好像有人在帮她,只是怎么也查不到。难不成指点她的高人,是鬼啊?”
总的来说,一切的猜测都源自于她们对萧元漓智商的不认可。
秦荔的视线中混杂着探究之意,认认真真看着萧沉萸。
此话另有深意,她一时想不通萧沉萸为何这么说。怎么笃定萧元漓背后有‘高人’相助?
萧沉萸难道知道些什么,却不便和她分享,只予暗示?
“有句话叫‘三日不见刮目相看’,十几岁的高中生潜力很大。”秦荔说了这么一句,便定定瞧着萧沉萸的反应。
萧沉萸放下觉出点趣味来。老实讲,秦荔这人是有本事的。她先前帮过不少忙,都是出自本心,现下萧沉萸刻意引导,想让她去查萧元漓,她又讲话原封不动推回来。可见她对待感情亦是有原则的。
可以自愿对谁好,但不能无知无觉被利用。
这倒是好办了,利来利往总比谈情说爱要有意思。
“你看刺猬,我们谁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运作的,也不知道这个组织究竟有几个人。刺猬时有时无,似有似无。那你说,会只有一个刺猬吗?万一有另一个‘刺猬’呢?”萧沉萸眼含淡笑。
秦荔深思片刻,便道:“如果真的有,那这个‘刺猬’就比我们所知道的刺猬更神秘了。”她们知道的刺猬是打着驱逐邪恶的口号为非作歹,而未知的‘刺猬’却去帮助萧元漓?有点不可思议。
萧沉萸道:“我只是举个例子,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时候最不可能的猜测反而就是真相。”
她言语之间又是雾蒙蒙,全然又将秦荔当成合作伙伴,冷静疏远。
秦荔当真是很不愿意。她自是想和萧沉萸多亲近些,有关萧元漓的事完全能不绕弯子讲明白,可是萧沉萸对她过分抗拒,一旦两人关系稍有亲密,就要将她整个人都全盘否定。秦荔暗想,她非得弄清楚是为什么。
“你说的有道理。孟家被刺猬缠上,轻易脱不开身,就趁这阵子我好好查查,不然等孟雪意修养过来,说不定就要和萧元漓联合,如果萧元漓单单是萧元漓,就没什么要紧,可万一她真有什么秘密,对我们很不利。”
秦荔说完,长舒了口气,拢了拢衣领。
萧沉萸道:“你也发现孟雪意对萧元漓很特殊了。”
秦荔点点头:“这实在很明显。”其实她之前已有想过,毕竟光凭孟家是没办法对侦探所动手的,于暄是很谨慎的人,调查孟家之前她一定有万全之策。孟家肯定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就如之前的推测,孟雪意手里一定有什么筹码,这个筹码当初能够牵制住刺猬,还能让于暄‘意外死亡’。
她想了想,道:“刚才我跟萧元漓说了这些,她不是任人摆布的人,说不定能帮我们。但这显然是长战线,短期肯定做不到,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萧沉萸道:“我先前打算毕业了就去溪荷,现在情况变了,没办法动身。”
为不惹目,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去萧氏混一阵。
先前萧玉痕说过要安排她去影视部,正好林蛰玉的约转到萧氏,她去之后也不会无事可做。说来她对影视行业并不了解,倒也能趁机会混点本事出来,也不算荒废。
贝因早提醒过,牧惜笙是不可能放萧沉萸一个人在兰宜的。她现在住在古宅,是认定了毕业后能带走萧沉萸。秦荔真想知道,牧惜笙听到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反应。
“好,我暂时也会留在兰宜。”
萧沉萸皱眉:“想什么呢,笑这么奇怪?”
秦荔微怔,摸了摸唇角,“我笑了吗?”
萧沉萸摆了摆手:“拿手机屏幕照照不就知道了。”
秦荔依言拿起手机,看了一阵才道:“我说刚才怎么脖子不舒服,原来吊牌没剪。”
她伸手扯了一下淹在毛领里的小吊牌,用力扯了一下,没扯断。
萧沉萸无语片刻:“你穿的时候不检查一下吗。”
秦荔道:“买回来就要剪的,没找到剪刀,这吊牌又小,洗的时候都没发现。”
提起剪刀,她面上的笑又柔和几分。
入学那天,萧沉萸或许看她不惯,收走了她的剪刀。
她乐得如此,也从未追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