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负隅顽抗
孟雪意待客周到,今日席面都是盛金刚出的私房菜,酒品亦是价值不菲。
她整日言笑晏晏,别人每每与她谈生意,总乘兴而来,舒心而归,若非她早些年对手工艺品的强取豪夺,名声实在不至如此。
奈何秦荔不吃这套,视线就没往桌上落过,单刀直入:“孟老板专程等我,有什么要指教的?”
孟雪意轻笑摆手:“谈不上指教,咱们差了年岁不假,但在我心里,小秦总你是我难得的知己。”
“知己?”秦荔面露不屑:“我怎么敢。”
孟雪意不恼,一副柔声细语模样:“先别急着否认,我这么说,当然有这么说的道理。或许是我一厢情愿,总归我是欣赏小秦总,所以上回也愿意跟小秦总共享些消息,小秦总要是满意,我们还可以进一步合作。”
秦荔道:“合作?”
在她看来,孟家不过是在负隅顽抗,拿什么跟她合作?
孟雪意真心诚意:“是的,我当真求之不得。”
听她此言,秦荔便知这回是要长谈,于是习惯性去拿酒杯,但转念想到秦海业刚才就坐在这个位置,酒杯许是他碰过的,便嫌恶不已,收回手不出声了。
孟雪意发现她的动作,了然地笑了笑,唤人将桌上的用具全部换新。
她亲自过来倒酒,工作人员退出去后,里面的帘子重新落下,帘影烙在孟雪意背上,她的笑容与她腕间那只鎏光蛇影状的红玉髓手镯一样诡谲。
倒完酒她又坐回去。
秦荔神情淡淡,不觉得这是什么优待。
“我知道,小秦总现在跟那位萧小姐走得近,但是我不得不好心提醒一两句,道不同不相为谋,要是最后落空,就不如一开始别同路。”孟雪意一如既往喜欢打哑谜。
秦荔却不上她的当,表情淡漠:“孟老板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要说上次么,那我就得问一问,您瞧,我们并不是不能坐在一块儿闲谈,您何苦费那么大周折,还用秦海业传信呢?”
孟雪意面上似有委屈之色:“你是嫌我多事了?”
秦荔冷笑:“怎会,我二叔就是一滩烂泥,我只是担心他搅和了孟老板的一片好心。”
孟雪意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以后我会小心,不然好心办了坏事,我可就没脸再见小秦总了。”
秦荔最不擅与人虚与委蛇,可孟雪意太会装,不顺着她的话说,很难问出什么,她只能忍下不适,道:“孟老板大可以跟我直说。”
直说?那还怎么玩?孟雪意神色怅然,语气完全是不得已之状:“你和萧小姐对我稍有误解,我直说了也没人信。都是小把戏,结果是好的就可以了。”
秦荔问道:“今天你想说什么呢。”
孟雪意道:“你还没吃饭吧,先吃点?”
秦荔皱眉看她,不回话。
盛金的私房菜再好吃,那也要看跟谁吃。对面坐着孟雪意,她属实一点胃口都没有。
孟雪意和声和气地道:“以前我跟于总也老在一块儿吃饭,我们俩太聊得来了。”
秦荔强忍怒气。在她的记忆中,于暄从没和孟雪意有过密切往来,孟雪意简直满口胡言。
“你今天能来,就说明曲墨的事已经证实了是真的,涉及这件事的人真的很多,”孟雪意都觉得不可思议,不过是个曲墨,牵动萧孟不说,连于暄、刺猬也纷纷入场,最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四年过去还没有完结。
秦荔冷嘲:“孟老板确实应该头疼,我多言问一下,孟二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孟雪意面容稍稍一僵,实话实说:“憔悴了很多,那也是她自找苦吃。唉,惹上那些人,余生都没好日子过了,死才是最容易的。”
秦荔道:“哪种人。”
她是明知故问,孟雪意顺势答了:“一个叫刺猬的人,或者说是一个组织,这个组织无法无天,我想没人能压住了,就连于总都败下了……”
提到这事,秦荔难以沉住气,立即问道:“什么意思?”
孟雪意仿佛很惊讶,后知后觉道:“你不知道?我以为你知道。”
秦荔冷声道:“我要是知道,就不劳孟老板开尊口了。”
孟雪意略带歉意:“我能理解,于总是怕你牵涉其中,出事之前肯定把资料都销毁了。其实当年的事……霸凌曲墨都是孟保壁他们的错,孟家肯定是要负责的,于总想帮曲墨,但是后来她发现刺猬想利用曲墨的死制造混乱,她想阻止,可是刺猬的手段你现在知道的,她最后还是出了意外,曲墨也死了,就连萧沉萸都被连累。”
秦荔对她这番说辞保持怀疑态度,刺猬想杀曲墨她信,“最开始刺猬不是在帮曲墨吗,刺猬自诩是正义的代言人,我好奇她们为什么突然反悔,不但弃了曲墨,好像还对你们孟家青眼有加,孟老板方便说吗。”
孟雪意面无异色,似乎很是诚心,另有一丝自嘲之意:“能让匪徒收刀,无外乎金银珠宝。”
秦荔一脸纳闷:“真的吗?刺猬可是号称只专注正义的刺猬,怎么会为钱财动心。”何况刺猬这种组织,不可能没钱。
孟雪意无奈叹气:“小秦总初入社会啊,再清高的人也有为五斗米折腰的时候,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真算不得稀奇事了。”
秦荔不和她辩解,只道:“您的意思是,刺猬杀曲墨就为了向孟家要钱?”
“是她们自作主张,孟家从没跟她们交易什么,但刺猬自以为是,她们把曲墨看得太重,把孟家人看的太轻,就算曲墨活着,谁犯错谁承担,哪至于杀人呢。”
秦荔静静看着她编造谎言。
无非是想将于暄的死推到刺猬身上,孟雪意如今腹背受敌,不想再多个敌人,才出此下策,秦荔自是不信的。
瞧见她面带嘲讽,孟雪意又状似无意地叹息一声:“你看我现在被刺猬弄得不胜其扰,就知道我斗不过她们,这也不稀奇,当年于总都没办法,我是一个人背着一大家子真没退路,于总朋友多,远的不说,就说萧家萧老板,那可是真正白手起家的传奇……”
秦荔一下捕捉到她话中的隐意,“孟老板可别告诉我,刺猬要害我妈这件事……萧姨也知道?”
孟雪意重重叹息,扼腕不已:“也不能这么说,不严谨。应该是于总为了萧沉萸去求萧玉痕,但是萧玉痕……可能不相信吧,结果就是曲墨被碎尸放在萧沉萸的床上,那还是高考第二天中午,这件事对萧沉萸的影响你也知道,那一年大家都以为她能替兰宜争一争高考状元,可惜了。”
秦荔轻轻提眉,面色阴沉:“我妈知道曲墨要报复萧沉萸,想让萧姨帮忙,萧姨没有帮?”
孟雪意犹疑片刻:“更深的内情我并不知道,曲墨碎尸的事是不是刺猬主导我不清楚,有可能是曲墨自己的主意,也有可能是刺猬的游戏,我不好说,但是萧玉痕明知道萧沉萸有危险,还没有及时阻拦,这是事实。”
这话真是逻辑不通,想来是为掩饰孟家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