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塔矢亮的围棋】
无法忘记一个必须要忘记的人。到底该怎么办？或许大部分的人也都只是任由时间逝去带走那些难堪的回忆。可是这个世上总有一小部分人。他们越是想要忘记却总是能够记得无比清晰。塔矢亮从小就聪慧，或许不是有多么天才，但是对于他喜欢的想要一门心思钻研的却总能发挥出来比别人都要好的实力。
于是在在意一个人一份感情的时候，自然也是不同寻常的会比其他人更加深入更加认真。
“最近塔矢老师接的工作也太多了吧？又是升断赛又是循环赛，这是要在三十岁之前就问鼎棋神头衔的节奏吗？”有人在背后这样窃窃私语的时候都不自觉的就会去关注这位实力和气势都让人敬畏的职业棋士。虽然年轻，可是总有种让人难以忽视的魅力。最近不知道为什么不论是任何比赛任何工作都来着不惧的塔矢老师，简直就像个可怕的铁人一样。
神经绷的太紧，一心钻研围棋。于是他的那种魅力就更加的扩散开来简直让人望而生畏。原本就被年轻一代的棋士追逐的十分有危机的感的高段者们，看到塔矢亮眼中那种可怕的光更加是各自咽下喉头的紧迫。丝毫不敢有一点点的松弛。绪方精次自从得到了自己的老师塔矢行洋的棋圣位置，就更加对后来追逐的人有着绝对不能放松的警惕。
在众多的对手和敌人中，就连进藤光都没有让绪方精次感到恐惧过，唯独塔矢亮。那个任何时候都冷着脸，可以安静的微笑也可以冷酷的反驳的师弟。从小就展现的对围棋的天赋以及对围棋的热爱，就像是老师说的。让小亮得到那些别人羡慕的实力的，不是他天生就比别人更有围棋的天赋，而是他对于追逐神之一手的比任何人都认真都严肃的热忱。
小亮最近的棋路变得十分的霸道和冷酷，但凡是有一点点的可以击败对手的机会，小亮绝对不会给于对方反抗的回旋的机会。基本上只要在小亮均匀的落子节奏中有那么长时间的思考开始，对手就大约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路有多难走了。这一次的对手是个年纪比小亮大的多经验和实力也都在棋士中算的上乘的人。
然而即便实力不差，坐在冷这一张脸的塔矢亮面前对手还是感觉心跳加速。
‘这是停了多久了？有足足一分多钟了吧？这一手怎么下的这么慢？塔矢君的风格变了？’对手在狐疑之间悄悄打脸小亮的表情。只见小亮挺直了脊背不着急去伸手夹取棋子。在对手正怀疑者或许今天塔矢君有心事走神的空档，小亮开始了落子了。理所当然的几手应对下来，那个实力不俗的人越下越不对劲越下越奇怪。
“到了。”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棋路被拆解的散碎死成一片的时候，耳朵边仿佛幻听的听到了小亮淡然的说了那么一句。到了？到了什么？什么到了？什么意思？对手手里还夹着棋子，一脸的震惊。直到看见自己的棋死的不能再死的时候，他才突然明白过来对方的到了说的是什么？
尽头到了，这盘棋已经不必再下下去了。夹在之间的棋落在棋盒里，一颗棋子砸响了其他铭感的棋子。仿佛被棋子脆响的声音调回了之前的回忆一般。将近中年的男人猛然抬起头，张着嘴呆呆的看着塔矢亮已经古井不波的眼睛。没有一点点胜利的喜悦。那仅有的一分多钟的思考，不是因为他的步调变的缓慢了，不是因为他有心事所以突然走神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打岔所以自然而然的突然停顿了下。那纯粹……那纯粹是因为到了那个时候他才开始认真，他才开始和自己动了气力。塔矢亮就用了将近两分钟的时间一眼看透了自己整盘棋的棋路。
自己虽然已经今生的不能再谨慎但是还是被牵着鼻子走了，而且是一直到自己的棋路被完全切碎。毫无翻身之力已经不论怎么下都注定只能认输的棋局。在一头热的走下去也不过是输的毫无尊严罢了。
男人低下头不敢再去看那双闪着灼热目光的眸子。小小年纪心力如此坚定。为什么下这么绝情的棋，仿佛已经纯粹是为了要让对手惨死刀下而特意思考的棋路。煞气这么重，一直怀有这种心情不会伤神伤身吗？
男人正在发呆，小亮轻轻说了句“可以继续吗？”疏离又冷冽的声音让男人几乎是背后寒了一下，然后才回过神来说了句“我认输了。”小亮听到后冷淡的说了句多谢指教，起身离开了。而今天老早结束了自己的循环赛，在门口等着小亮出来的绪方精次抽着烟唇边带着微笑。仔细说起来，最近小亮似乎连回家都不那么积极了整天泡在棋院里面，对所有人都是一副冷脸相待。虽然曾经小亮的礼仪似的微笑就不显的多么真诚。
“最近怎么了？这么迫切的想代替自己的父亲好好的教训下那些可怜的棋手吗？”绪方的话说的暧昧，小亮不论回答是还是不是都是不像话的回答。什么叫代替自己的父亲迫不及待的教训？绪方最近和桑原那个老头喝茶的时候听说自己的这个师傅的儿子仿佛在把自己往绝路上逼。于是眉头皱了皱稍微放下了自己的事情过来难得的和自己的这个师弟叙旧。或者说是稍微开导开导。
“你来找我什么事？”小亮离开了棋盘就不显得过分的盛气凌人了。当初为了追逐让自己惊艳的小光，付出的辛酸只要小亮自己不提其他人肯定想不到他是怎么熬过来的。而现在已经不该那么着急着突破自己是时候该稍微停止一下融合自己的围棋中那些太跳河太陈腐的东西了。小亮却疯了一般的强迫着自己。这真的很糟糕，或许不是很多人都懂这个缓和期对一个职业棋士的未来有多么重要。
但是实力只强不弱的绪方再从桑原老头那里听说了小亮的事情之后，多少心里不安的过来看望自己的这个师弟。
“有时间吗？你接下来也没什么事了吧？”
“有学生要求辅导。”
“那个学生？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重要的学生？还能比塔矢二段未来的职业寿命更重要？”绪方这话都说了。小亮抿着嘴，脑子里面一片空白。他就只想每天不停不停的想着关于围棋的事情，就只要想着怎么下棋怎么追赶父亲他们就好了。就是比过去累一点，别给他时间想那些不该想的人不该想的事情。
小亮知道自己这样会损耗自己的健康和头脑。过度的支配自己当然会让实力不断的更强的提升甚至三十岁之前得到棋神等头衔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那样也会更快的失去可以继续下棋的能力。那种能力是对围棋的热情以及身体对围棋的支配能力。英年早逝的棋士不再少数。围棋毕竟不是一般的体力劳动。
甚至连受伤都是那种精神上的，心里上的……
“我没什么问题。”小亮淡淡说了这么一句没打算回应绪方精次的邀请。他没时间，他要去辅导学生。闲下来他会疯掉了，会因为一个叫做进藤光的人的疯掉的。所以他最好就是没时间，下棋，下棋，下棋……
“啪！”小亮都没想过有一天自己那个本该恨不得自己完蛋的师兄，绪方九段会给自己这个耳光。是为了自己的好第一个耳光。
“塔矢老师走的时候，我不知道他和你嘱咐了什么？或许你从小就不是需要别人照顾的那种人。因此塔矢老师疏忽了没有告诉你，为了你的围棋，别把你的命搭进去！塔矢亮，你这样下去打算活个二十几岁就去见棋神吗不过我想棋神大约也不会喜欢你这种为了赢而虐待自己的人。”绪方精次一手拎起小亮的领子，说完了话把小亮一把扔到了墙上。小亮低下头，眼里一片冷淡。
“随你怎么样？以后出事了就找个安静的地方去死别让人看着眼烦。”绪方生气，当然大部分是因为他年轻的时候是看着小亮长起来的。虽然小亮是个可怕的对手。但是同时小亮也是个让人疼爱的后辈。小的时候也会乖乖的叫着师兄。后来因为称呼奇怪，年纪也大了，两人总是显得有些疏离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不能妨碍绪方担心自己的这个小师弟。该说的说完了，绪方要走却被小亮叫住了。
“你打算约我去哪里喝咖啡？我还没有吃晚饭顺便一起吃了吧？”小亮一脸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看的绪方一脸蛋疼。
“你挑。不过你吃完饭最好告诉我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绪方和小亮离开了棋院，晚上去吃饭的时候饭桌上沉默了一会儿。小亮不知道怎么和绪方解释实际上他也并不想解释。因为从打算要好好保护小光开始小亮就没打算把对小光有所威胁的那些秘密告诉第三个人。
但是绪方值得相信吗？小亮不知道这个答案到底是什么。于是一路沉默着吃完饭，就在两人险些要就那么无所谓了分道扬镳的时候。绪方先不咸不淡的开口说了软话。
“老师离开了职业围棋的战场，我当然不会对一个后辈有什么不好的。尤其你还是老师的儿子。我说塔矢亮……和我说说心事是那么可怕的事情吗？”绪方自己说完这话都觉的会说这种的话的自己是在是太可怕了。努力的忍住不让自己显得太奇怪。小亮张了几次嘴不知道怎么和绪方精次开口。
两个人都不是擅长倾听或者擅长倾诉的类型。绪方可从来没有那种当心理导师的打算，如果不是小亮最近太让人焦心了大约他也不会说那些以前想都不会去想的话。不是肉麻而是根本不像他。
“我最近如果不把全部的心思放在围棋上，我会很痛苦。”小亮说了最大限度下能说的话。
“为了什么？”
“为了一个人。”小亮下意识的说完耳朵红了，绪方了然的笑了。听到这个回答也算是放心了很多青春期有点正常反应。到了这个年纪没点这方面的问题才真的是有问题呢。甚至于如果不是小亮自己亲口这么说，绪方都不太相信连塔矢亮这样的人也会有因为青春期恋爱而烦恼的失常的一天。
“和对方告白过吗？”绪方理所当然的抽着烟，已经没有了开始的那种担心。纯粹是站在一个对手的角度有点调笑意味的问着。小亮呆了。瞪着着坐在对面的男人。
“告白？什么告白为什么要告白？”小亮一脸疑惑的看着绪方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