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落月第一百一十三

她一眼便知，这是佩剑的视角。

景象中，十岁的梅心斋，一目了然。

凌江仙从头到脚都怔在那里，看见梅心斋的这一刻，她忽然只觉心悸。

梅花庄，宴厅。正是梅心斋年满十岁生辰的当天。

厅中张灯结彩，好不热闹。梅净舟、梅英颉、梅越泽，梅夫人，这些原本应当太平如土的人，在象中仿佛咫尺。

佩剑正从一双成年男子的手中，交由到一双娇小的手中。

衣着梅花家纹外袍的梅净舟满怀慈爱道：“心斋，今日起你便有自己的佩剑了。也该给它起个名字，你想想，叫什么好？”

“我要叫它若仙剑，我想要像仙姐姐一样，剑术练得那么好！＂

佩剑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名字，第一次见识到了自己的小主人。

而她眉眼童真，稚气未脱，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画面犹如昨日重现，凌江仙的眼眶不自觉湿润。

“好，以后我就把我会的都教给你，你一定要比我还厉害！”十三岁的自己出现在画面中，帮她系上剑穗，佩剑呈现出她含笑望着梅心斋的眉眼。

若仙剑的白光忽明忽暗起来，又是一个清晰的画面。

霆山枫叶林，枫叶正红。

十五岁的自己背着十二岁的梅心斋，走在回淮江的江堤石板路上。

在霆山玩闹了一整天，昏昏欲睡的梅心斋伏在她的背上，一双小手环在凌江仙的脖子上，喃喃道：“仙姐姐，你累不累？”

凌江仙也不过十五，自然是累的，但她笑道：“累什么呀，心斋那么轻，就像一个小宝宝。”

“姐姐以后也会有小宝宝，等仙姐姐有了小宝宝，我便也背着她从霆山去淮江，还要带她踏遍天下间所有好山好水……”梅心斋的手抱着她的脖子，紧了些，似乎也没有了困意。

“好，你想去哪，我们一起去，到时候心斋应该也已经嫁人啦……”佩剑的视角看不见凌江仙的脸，但声音温柔非常。

梅心斋笑起来，道：“那，我便是姐姐的小宝宝的姨娘啦！嗯……这么说是不是有点早，若是仙姐姐的夫君不答应怎么办？”

“他哪里敢不答应啊，心斋这么好的姨娘上哪里找第二个，他若是敢不答应，我便不要他做夫君了……”凌江仙依旧笑着回应她，话中虽存了玩笑，却是认真的。

末了，她突然道：“心斋，你快看！”

“这个天气竟然还有蝴蝶！”

梅心斋的脸上全然没有了方才的困意，沉浸在欣喜之中。

一只黑色黄斑的蝴蝶逆着江风扑着薄翅，在她头上停下。

“你是不是喜欢我头上的梅花发簪啊？”梅心斋喃喃道，“这个是仙姐姐给我的，你也觉得很好看是不是？”

江风阵阵，蝴蝶依旧在那只梅花发簪上徘徊。

画面又暗了下去。

凌江仙笑着看着眼前的画面，自己分明似是一个傻子般傻笑，看着从前的梅心斋，从前的自己。

只是心斋，还未等到我有孩子，唤你一声姨娘，你便走了。

此生都无法与你一起踏遍世间山水。

正值画面里，梅心斋趁着夜色，悄悄翻入灶间，将桌案上的面饼包裹在自己的绢帕里，偷偷藏于袖中。

眼前模糊一片，凌江仙抬起袖子，趁着暗中轻轻擦拭去了满脸的水痕。在缜慈书社的时候，心斋仍旧什么都想着她。

画面中的景色暗淡起来。

那是淮江的夜空，绽放着朵朵烟花，璀璨斑斓，五光十色。

校场边，依旧是熟悉的两人。

凌江仙一眼就认出了是那一年的烟火大赏。

绚烂夺目的夜空下，拿着烟火棒的梅心斋道：“仙姐姐，对着放出去的烟花许愿，可以成真的。”

凌江仙笑道：“心斋听谁说的？”

梅心斋对着放出去的一朵烟花，双手合十，道：“是哥哥跟我说的。”

凌江仙摸了摸她的头，道：“那心斋要好好许愿！也许明天就实现了！”

梅心斋“咯咯”笑了两声，仰头对她道：“许是要久一些才会成真，但我想，一定会的。”

凌江仙宠溺道：“那你许的什么愿？若是我能办到，必然明日便将它实现。”

梅心斋又是天真一笑，却又露出神秘颜色，道：“不说，这个不告诉姐姐！”

画面瞬间一黑，再亮起来，是一个内室。

开着西窗前的梅心斋双手合十，对着夜空，无比虔诚。

她喃喃道：“天上的神仙，刚才我放烟花许的愿望你一定不能忘记，仙姐姐平时对我最好了，有好看的头花，她每次都最先想到我。明明自己也很累，还坚持背我回家……

“明明自己其实也是害怕的，却还要和那么可怕的豺猁兽打架，差一点就受伤了，都是因为我们太弱了，才要她保护……”

“你一定要让她每天都很开心，让那些讨厌的人少一点，这样她就能少生气……”

“还有还有，你一定要记得让修翰的身体越来越好，这样就不会有人欺负他，仙姐姐就不用总是为了保护修翰与别人打架，被别人说姐姐桀骜不驯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