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安稳

“莫雨兄弟，刚才实在是对不住，我那么做确实有些欠考虑了……”

会客厅内，刚冲洗完回来的孟无念一踏入大门，就立马对着孟玄羽拱手道歉。

“孟大哥言重了，虽然只有一会儿，但对我而言实在是受益匪浅，今后还要多多指教才是。”

孟玄羽笑着摇了摇头，“快入座吧，我们可是等了你好久了。”

“哈哈……对不住，对不住啊。”

孟无念挠了挠头，对着其他人也是一拱手。

“我看莫雅姑娘说得没错，你全身上下包括脑袋里都只剩下肌肉了，”侯杰瞥了他一眼，“你看这里有人要跟你计较的意思吗？”

孟无念只得继续他那尴尬的笑容，期间瞟了一眼清雅的位置，见她像是没有注意到他一般，一直在闭目养神，目光中闪过了一丝无奈。

“这次将两位大哥找来，”孟玄羽轻咳一声进入了正题，“主要是想和大家一起商讨一下日后反攻的计划。”

“可就等你这句话了，莫雨兄弟，”侯杰笑道，“我们两个被安排的任务就是跟在你身边行动，要是你不准备反攻，只想安稳度日的话，我们两个这辈子也算是到头了。”

“安稳的日子不好吗？”孟玄羽反问道，“在我看来，舒适的生活永远是任何行动和计划的最终目的。”

“话是这么说不假，”侯杰叹了口气，“可关外的魔族始终在侵扰着我宁国的边境，此灾祸一日不除，国家就一日得不到安宁。”

“没有大家，又哪里来的小家，”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往事，他的眼神中多了些异样，“莫雨兄弟说的安稳的日子，我倒是不敢奢求，只希望此生能为这个国家献尽最后一份力。”

“侯大哥，”孟玄羽看着他，“既然说道这份上了，你不妨再想想，既然目的是要为国家出力，那要是君主换成了别人，国家就不是原来的国家了吗？”

“这……”侯杰一时语塞，“应该会有一些不同吧。”

“听你所言，你要报效其实就是‘这个’国家，而不是所谓‘孟氏’的国家，”孟玄羽脸上露出了笑容，“我有一言，请诸位静听。”

“大家之所以集合在此地，我指的不仅仅是我们四个人，”他在厅内环视了一圈，“侯大哥和孟大哥的出现，一定程度上代表了西平关守军的意志，这一点想必大家心里都清楚。”

见众人点头，他接着说道：“西平关的守军为什么不希望叛军坐上国主的位置，实际上这些年来王国的西部和其他地区，包括王都在内，几乎都呈现脱节的关系。”

“换言之，西平关和其他地区没有太深的关联，他们最重要的目的就是镇守，抵御魔族的侵袭。”

孟无念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孟玄羽见状立刻补充道：“否则的话，他们现在就不单单只派二位大哥来此地，而是直接大军开入岚星城勤王了。”

“从我的视角来看，现在西平关的态度还是观望。”

“西平关的战事需要巨量的辎重补给，若是新王登基之后在这块做得不如从前，他们就需要采取行动，而我们则为是这一行动埋下的伏笔。”

“若是新王足够懂事，对他们的待遇依旧和以往一样，那反与不反的差别也就不太大了。”

“到那时候，他们只需要静观其变即可，”他轻轻叹了口气，“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如今若是没有西平关的支持，我很难想到如何推平东南各郡集结的数十万大军，以及在背后推波助澜的天师教。”

他注意到三人听完他的话都不同程度地陷入了沉思，于是等待了片刻后才继续开口：“分析完了西平关是视角，再来分析我这边的。”

“首先，我的出发点和西平关不同，但判断标准是接近的，如果不击败叛军，这个国家的命运就不会掌握在我们的手里。”

“以后的君主足够贤能也就罢了，但若是来上一两个昏庸无能之人，只怕这宁州更是会难离水深火热之境。”

“根据我的经验，叛军的领袖作为后者的可能性偏高，”他忽然笑了笑，“我不是要在这件事情上强行抹黑敌人，只站在公道的角度说。”

“如果我是真的想要这个国家更好，”孟玄羽说道这里放慢了语速，“我一定，不会选择在西边的战事取得暂时的稳定的情况下，发动这样的叛乱。”

“可是……”侯杰犹豫着开口，“如果他们在战事吃紧的时候发动，不是等于给了魔族可乘之机吗？”

“不错，”孟玄羽一拍手，“这很明显地说明了，对方想要的是掌控宁国，而不是让宁国走向毁灭。”

“他们的诉求是什么？据我所知，东南部的旱灾与洪灾已经连续好几年得不到缓解，人们流离失所，饿殍载道，这样的情况朝堂之上并非一无所知。”

“然而救灾依旧没有如他们所愿地进行，除开各级官僚的层层剥扣之外，最重要的一点是，宁国已经拿不出那么多粮食和物资支援灾区了。”

“西部看似平静，但双方都在厉兵秣马，就等着大战来临的那一天，”他见众人抬头看向自己，也知道他们已经意识到他的意思了，“所以，西部的补给现在一刻都不能停，甚至要求会比原来更高。”

“亟需解决东南灾区问题的叛军势力必然不可能继续之前那种程度的补给，削减对西部的支援是必然的。”

“而魔族在这个情况发酵以后，也必然会发起他们最猛烈的攻势，”孟玄羽的声音变得尤为低沉，“这才是真正的危机之所在。”

他说完后，厅堂内顿时陷入了寂静之中。

半晌后，居然是孟无念率先开口：“宁国……要完了啊……”

“就你聪明！”

侯杰瞪了他一眼，双拳不知何时已经捏紧，不久后又无力地放开。

“小雅姐姐，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见孟玄羽提到自己，清雅先是一愣，而后笑着摇了摇头，“小雨在哪，我就在哪，其他的事情我都不想管。”

当然，她眼神中的悲凉所有人都看得见，她并非真的像说得那般平静，这毕竟是生她养她的唯一一片土壤啊，又有谁能看着自己的家园生灵涂炭而熟视无睹呢？

但真要到了那个时候……也许只有这样一种选择了吧……

离开这里，带着宁国最后的希望活下去，然而这个希望又是什么希望呢？

复国吗？面对连西平关的精锐都无法抵挡的魔族，化身孤魂野鬼的他们又拿什么去抗争……

“莫雨兄弟所说的安稳的日子……便是这般吗？”

侯杰叹了口气，虽然他心中有千般不愿，但已经完全相信了孟玄羽所说的未来。

“不，”孟玄羽突然站了起来，走到了厅堂正中间的位置，“我想要的的确是安稳的日子，但侯大哥刚才也说了，魔族的威胁不解决，如何来谈安稳的日子？”

“我想要做的，从一开始就是彻底解决魔族的问题，”他露出了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再回来谈安稳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