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你连这都做不成,如何守江山?如何守住他?” - 如何攀折天之骄子 - 折难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72章“你连这都做不成,如何守江山?如何守住他?”

如同囚鸟一样被禁锢在流云殿内的冷芳携终于被放回揽雀宫。

偌大寝殿,药香沉沉,宫人们沉默地缩在阴影之中。

太子一身褚色常服,眉心紧蹙,脸白如纸,似乎正担忧于睡在榻上的君父。他伏跪于地,探首观察天成帝的状态,见大乾的帝王闭目小憩,虽然唇无血色,仍有一股仿佛与生俱来的尊贵气。

抬袖悄无声息地退出流云殿,招来太医询问诊疗的结果。

太医声音平稳,头却死死埋着:“陛下的伤势不能用虎狼药,只能徐徐渐进。除却伤口外敷,还需熬些内调、补气血的药。”

太子负手而立:“太医院已商量出药方了?”

“太医院夜不能安寝,连夜商讨,已经出了两张药方,煎熬同服,大概一月便能康复。”

太子问:“父皇可看了药方?”

太医微顿,答道:“已然看了,说可以。”

“那便立刻熬药。”太子转身步入昏暗的寝殿中。

这位初次独揽大权、行监国事的储君做的竟然有模有样,应对得宜。

宿在流云殿附近的殿里,晨起朝会,许多朝臣们首次见到东宫,发觉他毫无怯缩,一派雍容,在朝政上虽然比不上天成帝一针见血,却也思维敏捷,于不懂的事项,也能恳切求教,毫无刚愎自用之态。

朝会结束,返回流云殿侍疾,待天成帝事事关心,不论是殿内的明暗、冷热,还是几日来的膳食,皆一一过问,不因案牍而懈怠半分。

在许多人眼里看来,既是英明的未来君主,也是孝顺的儿子,品性良好。他们在私下里夸赞东宫,全然忘记多年以前对刚入大明宫的幼弱少年发表的轻蔑言论。

更不知晓流云殿里,满脸忧心忡忡的太子,心头怀着怎样隐秘的心思。

庞飞善在静安阁中来回踱步,他不能随太子入宫,只能缩在东宫之中。想到即将发生的事,他心中充满了焦躁、不安、恐惧、犹豫,以及激动和兴奋。

目前能做的一切,他与太子都做好了。如今只能等待最终结果。

或生,或死。

黑色的药汁从沸腾的陶炉中倾倒而出,散发出刺鼻的古怪味道。瓷碗渐渐发热发烫,太子双手稳稳地捧着,两侧宫人手持蒲扇,轻而有力地扇掉烫意。

垂眸望着手中的药碗,里面不仅有帮助伤口愈合的药,更有一些额外的添加物。再有不到一刻钟,就会被父皇饮入口中。

太子十分平静,平静到了近乎没有情绪的地步。

手指搭在碗沿,感到烫意渐渐消散,唯余温热,太子示意宫人们停手,步履平稳地走向殿内。

天色暗沉,天际灰蒙蒙的,流云殿内点满了烛火,摇曳在阴冷的风中。

沉默的宫人备好蜜饯果脯,跪在地砖上双手呈立,太子端着药来到榻边,见天成帝倚靠而坐,手里捧着一本书在看。

“父皇,该喝药了。”他轻声说。

从太子所站的角度,隐约能看见书上的内容——那并非什么治水造兵等要务之书,也非儒家典籍,而是话本。

阖宫上下,唯有冷芳携会看话本。

“你们先退下。”天成帝合上书页,屏退两侧的宫人,一时之间,流云殿内只听得火焰燃烧之声,和父子二人平稳的呼吸声。

这忽然的举动,本该使太子为接下来要做的事提起一颗心,紧张万分。但他毫无情绪上的波动,平静站立着,任由天成帝冷漠的打量落在身上。

天成帝淡淡吐出几字:“优柔寡断,难成大事。”

“既然要对朕动手,就该把一切做绝。”他接过药碗,一口饮尽,苦涩的药味冲击味蕾,天成帝眉头也没皱一下,全数咽了下去。

他扔开空留残渣的瓷碗,唇边挂着点药汁,冷冷道:“这个,还不够。”

原来自己私下筹谋的一切,早已被高高在上的帝王纳入眼底。

太子掀袍,慢慢跪下:“此事乃儿臣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

天成帝讥讽他:“虚情假意。”

“……是。”太子闭目。

可为何,天成帝喝了药汁呢?明明他的父皇很清楚里面有什么,纵然不是毒药,也是损伤身体之物。

太子的心绪终于起了波澜——他并不恐惧接下来的下场,早在动手之时,他就预料到了可能有的后果。只是好奇于天成帝的举动。

而且屏退宫人,难道他的父亲还会给他留颜面?

天成帝,不是这样的人。

落在太子身上的目光,很冷。不像在看自己的继承者,像在打量一件物品,眼光里是不满意。

天成帝用轻蔑、不屑而鄙夷的语气说:“你连这都做不成,如何守江山?如何守住他?”

这话里的含义……

太子蓦地抬头,与天成帝对上视线,瞳孔微放,眼里是不可置信与满心的疑惑。

天成帝看着眼前这一个瑕疵品,不得不后悔此前没有用心培养过他,以至于临到头了,发现即将继承自己位置的是这样一个废物。

“让梁惠进来。把那东西也拿进来。”他倦懒地垂眸,摆手。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内侍仍是一身青衫,手里端着木托,里面是一瓶低矮的瓷瓶,瓶口用赤红的布盖住。

那红色仿佛是流动的血液,充斥不祥之色。在灯火之下,一瞬刺得太子眼睛微痛。

天成帝拿起瓷瓶:“这里头,是鸩毒。未入肠胃,已绝咽喉*。朕服鸩毒而死,必定七孔流血,死状恐怖。”

“……陛下,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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