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梦前尘
二梦前尘
生魂离体，再回来就是大梦一场，地府经历的一切虽不会彻底忘记，但会模糊，季舒是个例外。
可能是在地府也没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最多就是发现自己腿没了变成“阿飘”那一瞬间的惊恐，他不仅没有后怕，甚至清楚记得一见钟情的对象。
地方不对，身份不对，性别不对，他就是忘不了。
他不敢问霁月，就去问锦瑟和苏瑾之。
尽管锦瑟和苏瑾之认为他的一见钟情刚开始就要夭折，却还是解答了他的疑惑，“他叫墨词，在鬼界担任熬汤人的职位。”
“熬汤人？哪个汤？”
“鬼界不就那一种出名的汤？”
“孟婆——汤啊？”
苏瑾之点头。
“可是……可是……”季舒万分纠结和惊讶，还带着“上当受骗”了的委屈，“传说里孟婆不是这样啊……”
“最初是传说里那样的，不然也不会有那样的传说。”苏瑾之温温柔柔，仿佛长辈看孩子一样，“后来才换成墨词。具体为什么，你就得问老师了，这是鬼界的密辛。”
“我怕老板抽我。”霁月总是没什么表情，又气质斐然，以至于在店里待了些日子的季舒还是有些怕怕的。
“老师其实脾气很好，只是作为神活得太久，所以看什么都比较淡。”苏瑾之为霁月正名。
“那，我改天碰到问一下。”
这一句改天，季舒就等了三天。
霁月一回来，害了相思苦的季舒就期期艾艾把他拦着，又支支吾吾半天不好意思说，搞得霁月眉毛微扬，准备出手让人定住的时候，苏瑾之来救场了。
听完苏瑾之的解释，霁月很轻很轻的笑了一下，“你还真喜欢上墨词了？”
季舒点点头。
于是霁月往后院走，让苏瑾之泡壶茶过来，讲故事，需有茶，好的故事，要好的茶。
鬼界初具规模伊始，鬼帝设十大鬼王之位，分别治理鬼界十大区域，也是地府的由来。
而鬼魂过忘川水，上苦竹浮桥，要喝地府用忘川水熬制的忘魂汤后才能去轮回台转世。熬制监督鬼魂喝忘魂汤的职位和十大鬼王的职位同样重要，鬼帝物色了很久，才选中了一位女子。
她是忘川旁的曼陀罗华成精，名孟琬。受过鬼帝点化，守在苦竹浮桥熬汤再合适不过。
那时候熬忘魂汤的地方很小，真真就一个小摊子，格外寒酸。
孟琬没有丝毫介意，日复一日熬汤，看着鬼魂喝下去，才放他往前走。
直到有一日，有鬼魂见到孟琬一见钟情，宁死不喝忘魂汤，在苦竹浮桥闹了许久，因着这鬼魂生前没犯过什么错，还做过不少好事，被判下辈子投胎到大富大贵之家。
孟琬身为熬汤人，自然是不能对这样的鬼做什么。旁边看热闹的鬼，浑水摸鱼的鬼也不少，差点误了事，最后惊动了谢清，谢清让鬼卒把那人带下去，由鬼王重新判定功过。
自那之后，孟琬便化作一老妪的模样，又因她姓孟，大家都叫她孟婆，知道她姓名的鬼越来越少，知道她本相不是老妪的就更少了。
原本作为曼陀罗华在鬼界，只要她愿意，可以一直就这么下去。
可后来魔族诞生帝王，魔气肆虐，神鬼仙联手打伤魔帝，鬼帝以身为封印，镇魔帝在酆都山下。解决了魔帝，他底下还有别的魔，不论修为高低，只要心底有黑暗，有执念，就可能被魔气浸染，孟琬手底下的一个花精就是这样被浸染。
花精背叛孟琬，趁她不备打伤她，想要扰乱轮回秩序。此时鬼界因为鬼帝沉眠，又有魔潜入放出关押的恶鬼，乱成一盘散沙，无人可以来支援她。
孟琬别无他法，只能用禁术，以己身和魂魄做屏障，将轮回台完全封死。
这场骚乱直到墨词出现，他和鬼帝同出一源，是自酆都山的万千鬼气中孕育而出，若非魔气肆虐，他还得五百年才能完全化形。
魔族的到来是一场灾难，却成就了墨词。墨词一出来，封印了鬼界残余的魔族后，又以雷霆手段镇压反叛的恶鬼，鬼魂，肃清一切后，他来到轮回台。
孟琬受过鬼帝点化，灵力其实已经堪比十大鬼王，只是她只在苦竹浮桥上熬汤，会被其他人忽略。她用身和魂制成的屏障，十大鬼王来也不能简单破开，但她没办法，轮回台的秩序是一定不能乱的，哪怕封起来都不能乱。
索性墨词来了。
但墨词也救不了她。
从她使用禁术的那一刻，就没人能把她救回来了。
墨词费了很大力气，从屏障上截取了她的一丝记忆，已经不能称为魂魄了，她的魂魄早就和屏障融为一体，屏障破开，她就魂飞魄散。这一丝记忆，也只是墨词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了。
这一场大战，不管对哪一界来说都伤亡惨重。尤其是鬼界，鬼帝陷入沉眠，墨词只能担起他的责任。
不过墨词将反叛的鬼王处理了之后，重新选了鬼上来，自己去了忘川，在苦竹浮桥上建了客栈，从此就待在客栈里熬汤。
不过因为孟琬，原本叫忘魂汤的东西，逐渐被叫成孟婆汤，苦竹浮桥除了奈何桥这个名字外，也有鬼会叫它孟婆桥。
“所以传说里的孟婆就变成了墨词？”季舒问。
“嗯。”杯中的茶水在故事讲完后温度刚好，霁月喝了一口，看向后院出口，点了点头。
“其实殿下留在忘川是有原因的。”谢清走进院子，拿了一个茶杯自己倒了杯茶，“熬汤人也相当于轮回台守门人，这个位置和鬼王一样重要。正是因为重要，所以守在这里的人必须是自己人，还要强大。”
十大鬼王有既定的人选，而这个位置，除了从酆都山诞生的墨词以外，没有更合适的了。
“那他平时都在忘川上吗？”季舒又问。
“听说你喜欢我们殿下。”谢清听他问不答，反而含笑看他，语气似问又肯定。
“你也知道了……”
“殿下常年在忘川，即使不在忘川，也不会离开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