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弦玉陨

十弦玉陨

这次的出巡最终以乔宁玉的落水为终，浣江这种环境并不适合乔宁玉养病，皇上便决定回宫。

乔宁玉撞了头，总容易头晕，回去就没有走水路，多走了许多天。

回宫后太后知道乔宁玉又出了事，把她叫来好好瞧了瞧，又叮嘱了一番，乔宁玉一一应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再没有太大的波澜。

但是皇家倒是迎来了一件喜讯，皇贵妃怀孕了。

消息传到乔宁玉这里时，她正倚在美人榻上摇着团扇。

现在这天气逐渐热了，还没到供冰的时候，热了只能让人拿东西先扇扇，乔宁玉不喜太多人伺候，人多了容易头晕，便自己手里总拿着团扇。

“既是如此，那就是好消息。本宫这里还有几株上好的人参，你拿了给太医，让太医瞧瞧皇贵妃能不能用再送过去。”

“是。”

皇贵妃有孕后，皇上就去她宫里多了，连太后也格外关照她宫里，乔宁玉这个皇后倒是被冷落下来。

乔宁玉倒是没在意，只是愈发低调，免了各宫过来的请安，自己也不怎么出宫了。

皇上问起来时，她也只道自己身子不好，动不动就会头晕不舒服，便免了那些虚礼，皇上就没有再提。

约莫十个月过去，皇贵妃足月生下了一位皇子，也是皇上第一个孩子。

皇上即位这么久才有第一个孩子，属实有些说不过去，但毕竟都事出有因。

若不是当初成亲后不久乔宁玉就因为泗沂的事情，两人分隔了数月。后来又因为替如今的太后挡剑使得乔宁玉难以孕育子嗣，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应该早就有了。

因为这个孩子，乔宁玉不得不踏出自己的寝宫。

和刚生过孩子的皇贵妃相比，乔宁玉脸色显得更差。

她本就受过剑伤，浣江三月的江水依旧冰寒刺骨，两次加起来，再好的身体也扛不住。

只说了几句话，她就又开始难受起来，“皇上，臣妾身体不适，就先离开了。”

皇上皱了一下眉，但看见她脸上的倦色还是什么也没说，摆摆手让她回去了。

同年，在即将迎来新的一年时，乔相向皇上提出了辞官隐退的折子。

皇上的挽留被他拒绝，加上乔相确实年事已高，最后还是同意了。

接乔相丞相之位的人，最后是左昱。

这也算是在众人意料之中。

左昱虽然年轻，但能力出众，还有乔相力荐和当初从龙有功，能走到这个位置，并不让人惊讶。

“是吗？他成了丞相啊……”乔宁玉听到这个消息，很浅的弯了弯唇。

鹅毛大的雪落下来，染白了铅灰色的天。

乔宁玉微微仰着头闭上眼，雪落在脸上，让她难得清醒。

但是没过多久，她猛然拿起帕子掩住唇咳嗽起来。

“娘娘，您先进去吧，您身子不好，在外头久了容易着凉。”贴身宫女见状又顺势劝道。

“嗯。”她拿着帕子的手放下来，宫女没看见的地方，有一抹血色一闪而过，又被她攥在手心里了。

这一年的除夕，皇上特意让办得更加隆重，乔宁玉却因为执意出寝宫看雪而染了风寒缺席。

她很久没有见到的左昱穿着月白色的官服，坐在文官之首，最靠近皇上座下汉白玉台阶的地方。

左昱不着痕迹的往上扫了一眼那个空下来的座位。

皇上满脸喜意，太后脸上挂着笑，皇贵妃也是春风得意。

当初帝王的恩宠和温柔这么快就变了人。

乔宁玉屏退了所有人，独自在寝宫里开着窗，看着外头的大雪。

屋子里燃烧着的暖炉也因为窗户吹进来的冷风暖不起来。

乔宁玉突然就想爹娘了。

天之骄女又如何，先皇再怎么夸赞，最后她还是独自一人在这宫里看着雪，看着无边的天空。

此时她不想顾忌外头在做什么了，转身在放置锦瑟的桌边坐下，抚上锦瑟的弦。

熟悉的锦瑟声响起，在大殿里歌舞掩盖下，殿里的人应该是听不见的，可左昱就是听见了。

若隐若现，听起来还是那个人弹的，却和当初听到的感受完全不同。

这是在除夕宴上，他没法去寻。

但宫里这么些人，略一思索，他就知道了是谁在弹。

除夕过后，万象更新。

乔宁玉向皇上提出要去临水观祈福，皇上允了。

她不是为自己，也不是为皇上太后祈福，而是为了爹娘。

辞官后的大臣就不能留在京城，乔相带着夫人离开的那天，是乔宁玉最后一次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