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我对得很准的
“客厅、餐厅、厨房——这我基本上没进去过。”陆南扬把包往沙发上随手一搁,给谢泉一一指着方向,“南边是我的卧室,北边那间卧室是你的,卫生间在右手边,浴室……”
谢泉打断了陆南扬的话,“北边的卧室你睡过吗?”
陆南扬一愣,“睡过那么一两回吧,很少。”
“那床单、被罩、枕套全都要换,桌椅床板都要消一下毒。”谢泉说,拉着他的行李箱往北边走,“不过你不用操心,我自己来就行。”
一股无名火直从陆南扬胸口往外冒,“你——”
不过回答他的只有砰的一声关门,以及喷洒酒精和消毒液的动静。
到了第二天,陆南扬已经开始后悔邀请谢泉过来住了。
整整一晚上,北边房间的动静就没停过。所有的家具都被喷了一个遍,床单被罩甚至靠垫套子全被扯下来扔进了洗衣机,等陆南扬再去看的时候,房间里根本看不出一丝原本的样子了。
他放在书桌上的摆件被谢泉一个个拿下来装进袋子里,桌布、靠枕全换成了新的,就连窗帘都被扯下来,换成了带遮光的黑帘子。
风格顿时从阳光青春变成了阴郁单调,再加上满屋子的消毒水味,整个房间透着一股司马般的气息。
“不是,你换床单被罩就算了,窗帘也有必要换?”陆南扬难以置信地指着窗户,“大哥这屋也不向阳吧?”
“我交没交房租?”谢泉抱臂看他。
“……交了。”
“那你管我?”谢泉笑盈盈地说。
这还不算完。谢泉各方面的生活方式简直能把人逼疯。
上厕所前要里里外外把马桶座圈消一遍毒,洗手前要把洗脸池消一遍毒,吃饭前要把餐具都消一遍毒……
ok,这些他也不是不可以忍,他尊重每一个人的生活习惯,何况这个建议是他提出的,如果不是房子遭了火灾,人家也用不着搬过来住。
但他能忍耐的部分,绝对不包括凌晨一点钟被破门而入的谢泉叫醒,然后颐指气使地要求他以后必须坐着尿尿。
“你他妈的脑子有毛病吧!”陆南扬抄起枕头砸向谢泉。
“是我有毛病还是你有毛病?”谢泉拧起眉头,“你知道站着上厕所会飞溅出多少尿液吗?”
“狗屁!”陆南扬愤怒道,“我每次都对得很准的!”
而且在谢泉住进来以后,他还特意注意了马桶卫生。
“来。”谢泉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硬是把他从床上拽起来拉到卫生间,指着马桶说,“对得准是吧。你现在尿一个我看着。”
陆南扬一把甩开他的手,“你有病吧?”
谢泉忽然“啪”地把灯一关,反手掏出了一盏紫外线灯,指着马桶周遭星星点点的荧光,朝陆南扬冷笑,“看见了吗?”
陆南扬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谁他妈没事干在家里拿个紫外线灯照来照去的啊!
“只要是站着,对多准都没有用,一定会有肉眼看不见的尿渍溅出来。”谢泉把灯往四周一扫,“这里,这里,还有瓷砖上,全都有,以后你让我怎么上厕所?”
“那你就没考虑过我的习惯吗?”陆南扬愤怒地瞪着谢泉,“我坐马桶上前面就该碰壁了,不恶心吗?”
“那是你自己的坐姿问题,跟我没有关系。”谢泉冷冷地说。
陆南扬气笑了,“行,那要不我搬走,你一个人住这算了?”
没想到谢泉把手臂一抱,一脸理所当然,“如果能那样当然就更好了。”
气得陆南扬当场摔了门,当天晚上就住回了宿舍。
至少他的舍友们,哪怕是毛病最多的闻飞,都赶不上谢泉一半烦人。
但毕竟是他先开口让谢泉住进来的,他也说不出把人再赶出去的话,干脆住回了宿舍,只在周末或者需要用电脑的时候回去。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
谢泉不管是课程还是医务室的值班,时间都安排得很满,每天早上很早就起床离开。陆南扬则专挑宽裕的时间回去,基本上进门的时候谢泉的卧室已经关了灯,第二天醒来后谢泉又早就出门了。
于是接连两周,两人总算基本平安无事。
但房子里有另一个人在生活,依旧会留下一些不容忽视的痕迹。
比如有时陆南扬早上起来,会发现餐桌上摆着一碗面条,旁边有谢泉留下的字条:煮多了,想吃就吃,倒掉也行。
谢泉的字迹干净娟秀,跟处方单上龙飞凤舞的鬼画符很不一样。
这不还是能好好写字的么?还是说他们当医生的,平时写处方有一套只有业内人士才能看得懂的密码?
陆南扬挺感动的,当即取消了外卖订单,端起那碗面。结果吃下第一口就觉得还不如倒了——嘴里嗓子里全是火辣辣的。
比如有时陆南扬心血来潮,也想自己做点什么吃的,结果打开冰箱门发现里面横七竖八地摆满了满目疮痍的生猪肉:上面被划出各种各样惨不忍睹的伤口,又被仔仔细细地用棉线缝好。数量一多,简直像什么变态怪医的人体实验室。
比如有一天晚上陆南扬回来,一开灯就看见凌乱的书本资料堆了满地,不知道是草稿纸还是处方雪花似的铺在地面上,几乎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餐桌上有只杯子被打碎了,陶瓷碎片飞溅得到处都是。陆南扬皱起眉,把碎片扫进簸箕里,正要倒进垃圾桶里时,发现里面扔着一个地西泮的空瓶。
谢泉房间的灯已经熄了,卫生间的灯却还亮着,陆南扬走进去,不出意料地发现空气里有股淡淡的酸味。
陆南扬站在谢泉房间外,能依稀听到里面传来翻身和咳嗽的声音,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敲门,只是在第二天早上给谢泉发了一条信息。
向南阳:你昨天是不是又吐了?
谢泉过了一会才回来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