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来帮帮我。”
陆南扬离开以后,这栋公寓房间就显得格外空旷。
在这里住了这么久,谢泉发现自己却从来没好好看过这里的布置。大概是因为他大多数时间都只埋头做手里的事,或是呆在房间里准备课题,从来没有抬起头好好观察过。
谢泉缓缓从床上坐起,披上外套走出卧室。
在这个价位的公寓里,这里算是比较大的。有客厅、有厨房,还有两间房。但相对的,看墙壁就知道,房子已经比较老了,裂缝四处可见,之前在卫生间天花板上他还发现过隐隐的渗水。
但是所有地方的生活气息都很浓重,沙发上横七竖八地斜着两个靠垫,茶几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些薯片碎屑。阳光从窗户里透进来,一直斜射到厨房的地板上。餐桌上还放着一只留有食物残渣的外卖盒,筷子斜斜地搭在上面,应该是他昨天草草吃过的晚饭。
明明是陆家的大少爷,却租了这么一间便宜公寓一直住着。他明明见过陆南扬请朋友吃饭的时候钱得那叫一个大手大脚,却在这么重要的事上如此委屈自己。
他用来请朋友客的钱多半也不是从陆家拿的,而是他自己辛辛苦苦赚的打工钱吧。
这个利他主义笨蛋,简直无法理解。
谢泉从厨房拿了块抹布,先把茶几上的薯片碎屑扫干净,又把外卖盒扔进垃圾桶,把筷子拿进碗池,又把里面堆积的碗洗刷干净。
清凉的水流倾泄而下,打湿他的双手,又顺着流进碗里。谢泉熟练地洗好每一只碗,透白的瓷器一个个摞在阳光下,反射着透亮的光。
他好像还是头一次在陆南扬家洗碗。平日里他们很少做饭,一般各吃各的,或者谢泉做饭,陆南扬洗碗。
谢泉很讨厌洗碗,因为这是在谢远强还是一家之主的时候他最常做的家务。自己做饭的时候没办法,但让他在别人家洗碗,想都不要想。
但今天他几乎没有任何念头,就这样无比自然地替陆南扬洗完了碗。
去卫生间洗抹布的时候,谢泉才忽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洗手池旁摆了两只牙刷杯,一只是陆南扬的,还有一只是新的。
那是个水蓝色的塑料杯,杯柄是一只弯弯的小鲸鱼。还有一支崭新尚未拆封的牙刷,静静地竖在里面。
这么说来,他的行李还放在酒店房间里没有拿过来。陆南扬竟然细心到了这个份上,他是什么时候去买的?昨天晚上他昏过去的时候吗?
还是说……其实更早?
陆南扬的牙刷是红色的,而给他买的这支是和水杯搭配的蓝色。谢泉忍不住伸手推了一下那支牙刷,于是两支牙刷的刷头轻轻地靠在了一起。
一左一右,看上去像一对正在接吻的情侣。
也是在这一个瞬间,谢泉意识到,一切都变得和以前不再一样。
这间公寓不再是陆南扬的公寓了,而是他们两个人的公寓。
是他们今后一起生活的地方。
看向镜子的时候,谢泉才发现自己嘴角不知什么时候露出了微笑,一直挂了很久。
正当他想把抹布洗干净,再擦擦洗漱台的时候,喉咙里忽然一阵发痒,不得不弯下腰猛烈咳嗽起来。
一种熟悉的、逼戾的窒息感从胸口一直延伸到咽喉,像是有一窝蚂蚁钻进身体,那股令人抓狂的刺痛和瘙痒迅速传遍四肢百骸。
眼前的景物天旋地转,谢泉踉跄了几下撞在门框上,干呕了好几次却什么也没吐出来,只觉得胃袋在不停抽搐,几乎想把内脏呕出去。
戒断反应来临得毫无征兆,像突发的洪水一样瞬间就冲垮了岸堤。谢泉双眼发黑,抓着门框的手指关节苍白用力。
他答应过陆南扬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放任下去。
没事的,忍一忍就过去了。
他经历过那么多龌龊糟糕的事都没被击垮,不可能败给这些小小的药片。
但是……陆南扬现在不在。
之前他上交了四瓶药,陆南扬总不可能等他一走就把药全扔了吧?
那些药肯定还放在这间公寓的某个地方……
谢泉几乎是立刻看向餐厅里那个放药的柜子。
如果他没记错,陆南扬之前就是把那些药放在这里面了。
有一瓶开封的、他吃了一半的药。
如果现在拿几片,不会有人知道的。
“啪”的一声,谢泉用左手狠狠按住了自己的右手腕。
回房间,去睡觉。那里没有药,不会再有药了。
陆南扬很快就会回来,他已经去开别的药了。
连谢泉本人都没有意识到,他现在的忍耐有多么不符合他的处世原则:在没有人会知道的地方拼命忍耐自己的需求,这如果放在以前,是难以想象、甚至会被他自己嘲笑的事。
陆南扬什么都没有,却像个傻子一样每次都对他掏付真心。
他不愿意再辜负那颗炙热跳动的心脏了。
“咔哒”一声,谢泉把自己关回房间里,反手给门落了锁,随后无力地顺着门板一点点下滑,坐在地上。
冷汗密密麻麻地从前额渗出,甚至打湿了谢泉额角的发丝,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呼吸急促而炙热,胸口发闷发痛,仿佛每一口呼吸都含着火焰。
不知道为什么,陆南扬临走前的那个轻吻不合时宜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他清楚地记得那对双唇的柔软触感,滚烫的呼吸落在他耳畔的节奏,还有他抬起膝盖时轻易就能碰到的硬物。
两种截然不同的欲望莫名其妙地混杂在了一起,困在谢泉的胸口嘶吼咆哮。
当陆南扬问他还有什么药的时候,他把他拉下来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