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溯洄
七年前,不泛洲。芩九躺在桃花树下,闭目屏息,忽而跟中了邪似的跳起来手舞足蹈:
“老头儿老头儿!我好像学会溯洄术了!”
桃酒仙翁被这一声喊惊地差点儿把钓竿扔出去,他嗔怪道:
“丫头啊!你就不能安静一点儿吗?我差一点儿就能钓到鱼了,你瞧,又被你吓跑了。”
桃酒仙翁坐下来,接着说,
“你可给我悠着点儿啊,你现在还只是个灵魂体,元气尚未恢复。溯洄这种术法又极其损耗心力,使用的时候危险系数比其他法术要大得多了。
更重要的是,切记不可用此术法改变过去的事情,否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呢。”
桃酒仙翁悠哉悠哉地在小舟上钓鱼,时不时将他那竿没有鱼钩的鱼竿捞起来,笑着摇摇头,补上新的鱼饵,继续闲散地坐着。
“我好歹学会了,你都不多夸我几句。钓鱼钓鱼,就知道钓鱼!钓了五百年也没见你钓上来过.”
芩九小声嘟囔着,不过看到指尖凝聚而起的一团红光时,立刻将方才发生的小插曲抛之脑后。
溯洄术啊,能看到过去发生的所有事情.那我该用它去看些什么呢?
芩九眼睛滴溜溜一转,心中有了主意。她双手合十,结了个咒印,默念咒语,身子一悬脑袋一晕,睁眼时,就已是另一番景象了:
街道向货色两边延伸,始终延长到城外较安静的郊区,可是街上仍是行人:有挑担赶路的,有驾牛车送货的,有赶着毛驴拉货车的,有驻足欣赏大凌河风景的。以高大的城楼为中央,两边的屋宇星罗棋布。
这是二十多年前的江陵国。
芩九正驻足于一条街巷的巷口,一抬头,赤金敕造的牌匾在阳光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芒,上头端端正正地提了二字:
白府。
乌溜溜的瓦檐和尚未生出青苔的白墙让芩九确信,她的确是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本狐狸可真是聪明绝顶啊!这么高深的法术,学一两次就来去自如了。
芩九正欲细细打量一番,谁知里头忽而传出一阵摔摔打打的声音,随后,一把杏色梨花木都凳子就从里头被扔出来,结结实实地砸在芩九面前,碎成了碎片。
着实是将她吓了一跳。
芩九心想:这场景莫名的有些眼熟啊,接下来貌似该骂人了吧.
“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戟儿都已经十岁了,武艺更是顶尖,是时候上战场光耀我门楣了!”
“死老头子!戟儿还小呢你就让他上战场!这块肉不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你就不知道心疼了是不是?还有述儿,你干什么对他凶巴巴的就因为他像我多一点?
你这分明就是要跟我抬杠!跟我的儿子们过不去!来啊,老娘还怕你不成!”
“死老太婆!你还说呢,你教他的都是什么娘不拉几的功夫!给我把剑放下!”
芩九心中暗道一声:果然
一男子牵着一个小男孩,怒气冲冲地一脚踹开了白府的大门,还不忘朝门内呸了一口。
此男子丰神俊逸,是个绝对的英俊美男。黑亮垂直的发,穿着深紫色的缎衣,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而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只是没有了那熟悉的两撇胡子,让他看起来显得英俊和善了许多。
脾气如此之坏,说话还如此之冲的男子,除了白相之还能有谁?
他手里拉着的那个小男孩扯了扯白相之的衣角,笑容如三月春风般和煦,
他对白相之说:
“阿爹,我听您的。我要上战场,我要守卫江陵,捍卫江山。弟弟年幼又体弱,您就不要让他上战场了。这天下有我和阿爹扛着呢。”
“你这孩子。”白相之叹了一口气,“阿爹也不是非要你弟弟承担什么责任。只希望他不用活在别人的保护之下,最起码,他要能自己保护自己。你阿爹久经沙场,树敌太多,若是没有武艺傍身,你和他,都会生活得很辛苦的。或许下一秒就会被人所杀好了,不跟你说这些了,走吧,我们去军机营。”
“好的阿爹。”
男子牵着小男孩走远了。
芩九从石狮子后面探出头来。
那个小子就是白述的哥哥吧,果然如白述所说的那般温柔体贴,唉,都是同一对父母养出来的,为什么哥哥这么温柔,怎么弟弟就这么傲娇又难搞呢?
此时,忽而一只手从背后伸出来,拍了拍芩九的肩膀。
“这位小姐姐,我瞧着你有妖气啊!”来者一身翠绿色的衣裳,手中一把折扇,上头清清楚楚地印了四个大字:
浪荡公子。
这般明媚的笑容的确是许久未见了,他笑吟吟地问道:“不知小姐姐站在这白府大门口,所谓何事?”
“哦,我找一个人,叫白述。”
“白述?哦,我知道。白家的小屁孩儿二号,刚才还在这附近的.现在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好的,谢谢兄台!”芩九笑着冲他作揖道。
“嗐,好说好说。看你也是初来人间的,若是有什么麻烦,记得报我茯苓公子的名号哦。我家兄长还等我去喝酒呢,就先走咯!”
那人手中摇摆着折扇,笑傲苍生那般大笑着离去了。
这人刚走,又一个人拉了拉芩九的衣角。
芩九心中无奈地暗暗想道:
我只是施个法术
消磨消磨时间,怎么总有人扒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