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打仗哪是闹着玩的,不管顾宁想不想跟着去,萧夙都是主意已定,给她换了一身装扮,把她拎上马去赶前方的部队,比起分隔两地,还是把她放到眼前才安心。
“你干什么?谁要跟着你去吃苦受罪?你就是见不得我好,非要弄死我才甘心!我受够了,我要走,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见到你!”顾宁被他圈在怀中,骏马疾驰,迎面的风呼啸而过,挣扎了几下,气恼地喊了起来。
从她醒来就像哑巴了一样,一天说不上几句话,当然这只是对萧夙,对其他人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便是有时候跟玉卿说着好好的,萧夙一进来,她就立刻闭嘴不言了。他主动跟她说话,她要不就出神发呆,要不就当没听见,反正总有办法不理他。
听着她中气十足的喊声,萧夙的唇角微微上扬,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不跟我吃苦谁跟我吃苦,你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道理只有我吃苦受累,你待在后面坐享其成。”
顾宁要被他气死,忍不住扭了一下头,想到什么,又“唰”地转了回来,“我坐享其成?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占了什么便宜?你少往我身上扯,我跟你已经没关系了,你的世子妃早就死了,死了!丧礼都办完了?!”
“阿宁,这样咒自己有什么好处?”他那平和无奈又带着关切的声音让顾宁气闷不已,她要是死了,也只会是被他气死的。
“你如今好端端的在这儿,丧礼有何要紧。”他的手臂微微收紧,顾宁低头看着他压的位置,把牙咬得咯吱响,他往哪儿压呢?
萧夙目视前方,声音如流水般缓缓流过她的耳畔,“你要不嫌麻烦,便是再办一次婚礼也使得。”
顾宁狠狠地去掐他的手臂,冷声道:“你以为我还愿意嫁给你?我早就后悔了,你这个人太过霸道,只有你想的,别人就不能反抗,不管软的硬的,你总让别人顺着你的心意走,早知你是这样的人,我当初就是一头撞死也不上你的花轿!”
这番言辞坚定果决,亏她迎着风也能把话说得如此铿锵有力。
“有志气。”萧夙语气平淡地赞许了一句,但也若有所思地考虑起她的这些话。
顾宁不相信她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的反应竟会如此平静,难道是她还没有把话说绝?
顾宁再接再厉,誓要让他认清她的自私自利,他再跟她耗下去也是白费工夫。
“你放我下去,要死你自己送死去,不要拉着我!我不要跟你这个乱臣贼子同流合污!”
萧夙把手臂收紧,“你不是说我霸道?不管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你都得安安稳稳地在我身边待着,我们要活就一起活,要死就一起死,不必让你为我守寡。”
顾宁手里的劲儿松了一瞬,随即更大力地扭上了他,“你死心吧,你要是死了,我立马就找个男人嫁了,才不会给你守寡!”
他哼笑了一声,她要说绞了头发做姑子还更可信些,她对男人以及对那事的排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当初她为了嫁个还过得去的人家不惜以色相诱之,她那样急切地为自己找人家,不过是两害相较取其轻,真叫她如愿了,她又该愁着怎么躲开,她或许不喜欢守寡,但绝对会乐于守活寡。
哼,哼是什么意思,他什么时候这么大度了,她句句不盼他好,这也忍得下来?
顾宁扭得手疼,看着他手中的指甲印子,也不再掐他了,“我DD”
“你歇歇吧。”萧夙不跟她再说下去,骏马瞬间加快速度,朝着前方疾驰而去。
顾宁不是没给萧夙当过小厮,但这一次她一点也不想去伺候他,她进入主帅营帐就去找地方休息,骑了这么长时间的马,把她磨得难受,刚往椅子上一坐,扯疼了某处,她一下跳了起来,急忙收住了嘴边的轻呼。
萧夙朝她看了看,“你去里面趴着歇会儿。”
顾宁也不推辞,睃巡了一圈,不客气地占了帐中唯一的一张床榻,等她趴上去的时候又狐疑地想,为什么只有一张床榻,他难道还想让她打地铺?
打量了一下这张床榻的大小,似乎只能躺一个人,两个人挤不开,顾宁放了放心,眼皮越来越沉重,不知不觉睡着了。
萧夙进来给她把被子盖上,然后到外面继续商讨军务。
因窦铭在长桥一战中失利,朝廷派韩英来替换窦铭,韩英年轻果敢,但也冒进冲动,不如窦铭稳扎稳打,因此屡次失误,犯了不少致命的错误。
萧夙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时机,眼下是考虑如何在降低损失的情况下获得最大的利益。
将士和幕僚在营帐中进出往来,天很快就黑了下来,外面架起铁锅煮饭,顾宁闻到了炭火的味道,睁开眼睛发现营帐中的光线昏暗,已经黑了天。
她懒懒地躺在床榻上不想动,烛光透过屏风透了进来,橘黄色的暗黄光亮和昏暗交错,在帐子上投下大片的阴影,她的身上盖着暖烘烘的被子,睁着眼睛看向挡住视线的屏风,把被子往上拉了一下。
在她看得出神之际,忽然听到了脚步声,顾宁赶紧闭上了眼睛。
萧夙绕过屏风走了进来,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站在床榻前,顾宁被他的影子完完全全地笼罩住。
他坐在床榻边上看向她,“别睡了,起来吃点东西。”
顾宁缓缓睁开眼睛,从床榻上坐了起来,瞅了他一眼,意思是让他起来,她要下床。
在马背上说了那么多气人的话,这会儿又变成哑巴了。萧夙慢悠悠地起身,把她的鞋子拿了过来,顾宁丝毫不感激他的好心,踩上鞋子走了出去。
军队里的伙食比顾宁想的要好太多了,有菜有肉,摆得整整齐齐,看上去卖相不错,闻着也挺香的,她略有诧异,瞥了萧夙一眼,讥讽道:“军中的将士人人都能吃这样的饭菜么?将军怎么不与士兵同甘共苦,反倒自己好饭好菜的享受着?”
她刻意换了一个称呼,就是为了讽刺意味更浓。
“你挑起刺来没完没了了?”萧夙拉着她坐下,给她盛了一碗饭,“是谁规定主帅就一定要跟将士同甘共苦?要是这个主帅能力不足,接连战败,就是天天跟士兵喝菜粥,那也是无用之人,反之只要能把仗打赢,谁管你喝菜粥还是吃香喝辣?”
顾宁把眼一斜,“这么说你是后者喽?”
他瞧着她这模样实在爱人,凑过去在她唇上含了一下,轻笑道:“有你跟着,我怎么敢打败仗。”
好好的说着话,怎么又亲上了,顾宁微抿红唇,随即皱着眉扭过了头去。
“好了,快吃吧。”萧夙把筷箸递给了她。
顾宁酝酿的火气又没发出来,闷着头把饭吃了。
见她肯吃饭,萧夙亦是松了口气,她没事找事地要跟他吵,他只能绕过去,磨到她的气消。
萧夙的法子的确有用,顾宁越来越有种发不出脾气的感觉,这样下去,两人大概也只能握手言和,以前她可以接受,但现在她似乎再也忍受不了这种表面的平静。
这就好比一个瓷器瓶不小心碰了一下,上面裂开了一道细缝,无论这条缝有多么细小,她都可以准确无误地找到它,并且看到这个瓶子,就会去想这条肉眼几乎看不到的裂缝。
彻底打碎会心疼,但天天摆着眼前,难受的还是自己,长痛不如短痛,顾宁可着劲儿去刺他,可他就是不跟她吵。
吃过饭,顾宁梳洗了一番,问他,“我在哪儿睡?”
萧夙从案牍中抬头,“那不是有床?”
顾宁本想追问一句,那他睡哪儿,但这话说出口倒像是在关心他,她抿着唇,走到后面,掀开被子躺在了床上,往中间挪了挪,不给他留一点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