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臣服

第52章臣服

暮色已至,天边落日熔金，绯红颜色的晚霞自半开半合的窗外流淌进室内。

柔和金丽的光线衬着空气中漂浮的尘埃，模模糊糊却又清明地,在二人眼中，清晰映出对方的脸庞。

都是那么熟悉,也是曾经爱过、恨过。

寒宵听见门闩动时,心也不由自主地跟着颤抖了一下——只是让她始料未及的是,她满怀期待地迎上江春霭的目光，却只得到她一个冷漠、生硬的回答。

她居然直接叫了她的名字，然后让她滚。

还就在明雪宗境内。

素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大师姐寒宵,颤抖的鸦睫上，似是被金光照着,覆盖上了一层流溢的霜。

寒宵艰难动唇，一片茫然地看着她,说：“我只是想过来……看看你。”

距离上次见面,不也是快两个月了吗？两个月,那又是多么漫长的等候！

然而，江春霭并不领情，只是冷漠地看着她，眉心依然紧蹙，“我说得清楚，让你从这里滚出去。”

没有什么比在明雪宗看到寒宵更让她倒胃口的事情了。

她不想见到她。

从前不想，以后不想,现在也不想。

还是在明雪宗——寒宵她做了那么讨打的事，如今还配留在这里吗？

然而寒宵却置若罔闻。

她站起身来。

似是故意为之,寒宵今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她曾经在明雪宗穿过，高门首徒才有的流云织锦,还又披了一件淡蓝颜色的鹤氅；雾鬓云鬟，仍按她素雅的样式粗粗插了根木簪。

至于耳朵上，也鲜见地挂着烧蓝辉石耳珰。光是在那里一坐一立，不知情的人看了，恐会疑心这是哪里来的仙人。

一张清丽的脸庞，偏偏最引人浮想联翩。

“春霭，你知道吗？这不是我第一次到这里来。”寒宵如听不见江春霭所说的话那样，更往她身边走，“在你去世之后，我曾经不止一次地到这里来。”

她喃喃自语，眼前浮现的场景，净是那些她孤独伶仃的日子里的点点滴滴。

自从江春霭死后，她的这间小筑便无人到访，于是她就会抓住这种时间，来到这里。

彼时的光芒大抵也和现在的一样刺眼，只不过……那会儿再温暾的日光也照不暖她血脉中深深流淌的骨血。

“那时我很懊恼，春霭。”她喃喃着，一边如同中魔了一般，一步一步地朝着江春霭走近：“可是，现在我觉得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呢？

江春霭如今还是冷眼看着她，不留她一分情面。

然而就是这样的冷眼也已经足够。

就连她的一个冷眼，也足以将她整个身躯点燃。

走到江春霭身前，寒宵知趣地停了步子，低眸垂首看着脚下倒映出来的黑影。

那不是日光照射的影子，而是她的一腔冰血被江春霭的冷眼点燃之后，深深烙印在地上的痕迹。

江春霭皱着眉头，在寒宵察觉不到的地方，按住了身后的剑柄。

……要是这个女人再做出什么奇怪的事，她并不会排除直接拿剑杀死她这个可能。

寒宵却浑然不觉，长睫依然震颤：“你知道吗？在你死之后……我穿过了你的衣服。”

江春霭心头一震，不免咋舌。

寒宵的身量是要比她高一些。但是若是大氅、斗篷、披风之类的东西，那互相穿一穿并未有所妨碍。

只是寒宵在她死后穿她的衣服，这事让江春霭颇觉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下一瞬间，寒宵却骤然擡起眼，捏住了江春霭的手腕，清黑的瞳孔间又点出金色碎芒：“我那时候遗憾没留住你，但是那衣服却仍旧温暖……”

她当真是疯了！连这种话都敢直接告诉她！

江春霭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激得“嘶”了一声，连忙甩开她的手，怒气冲冲地呵斥道：“放开，寒宵，我方才说了，让你滚出去，别在我面前出现，也别在明雪宗晃悠！”

她此前犯下了多么愚蠢严重的大罪，她却浑然不知，而是一心想到自己面前来……

想到这里，江春霭就觉得可笑。

寒宵突如其来的举动被江春霭甩开后，还觉颇为受伤。

心头鼓噪难平，她愣愣地看着垂落的手，不解地喃喃道：“还是不行么？”

“不然呢？”江春霭没好气地冷笑着，“你做了什么值得让我原谅的事情么？我已经说过多少次了，我们最好的结局就是生生不见。”

同她这种人反反复复地拉扯真是一点兴味也无。江春霭并不愿意再同寒宵继续无谓地纠缠。

想到这里，她索性道：“我只是回来看看，我还有事，还有人等着我。”

一听到“还有人”三个字，方才还陷入受伤一般的悲情之中的寒宵却突然又回过神来，丝毫不掩饰眼底的嫉妒难耐。

她一向白皙如羊脂玉一般面容，竟然难得地涨红。

像是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