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幻象

第23章幻象

适才用长剑洞穿江春霭胸口时,寒宵本来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这断情窟的妖魔未免太不识好歹，才同她约好，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又用幻术骗人。

修为不深的妖魔，战斗中难以正面抗衡,所以她们很多都擅长幻术。

寒宵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可惜她同那些妖魔不一样。

她足够强大,也到了无视幻术的地步，不管妖怪幻化成谁的形状，都不能让她的心念有所变化。

但暮鸢剑插.入得更深,寒宵忽然觉得有些奇怪——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从心底漫溢而出。

她杀的肯定是妖怪,还是那种用幻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妖怪啊。

明明是那个妖女出尔反尔，才答应了她不会用幻术,紧接着又幻化成了江春霭的形貌骗她。

……可是倘若真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自己的胸口也传来一阵灼烫的痛感？

寒宵的墨色清黑的瞳孔之下,细线愈发密集。

她静默下来，通过师尊留下来的玉环感受另一枚的所在地——仍然在矿洞。

这双璧玉环乃是师尊专门留给她们俩人的，可以互相感知到彼此的存在。

玉环在矿洞，换句话说，江春霭就在矿洞中。

亦即是说，眼前这个口中汩汩冒出鲜血的“江春霭”，是个不折不扣的、假冒她师妹的假货。

寒宵不通情爱,自降生以来，她就没有喜欢过任何人、没有对任何人动过情。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不会厌恶人。

眼下，她对这个假货嗤之以鼻。

寒宵毅然决然地拔出了暮鸢剑,恍惚间她似乎看到“假货”的唇上下动了动，搓出了两个似是而非的字。

像是什么呢？

像是“师姐”。

寒宵心没来由地一颤，但她仍旧觉得嗤之以鼻，取回了长剑，毫不留情地任由“假货”倒在地上。

她倒要看看，同为妖怪，这妖物的真身是什么东西，竟敢如此忤逆她。

寒宵取出净剑布，将长剑仔细地擦拭过，鲜血很快沾染上雪白的布，一寸一寸，就好像心头有什么东西，也一寸寸地消失了一样。

马上就干净了。

这不洁的妖物的血，沾染上她的神兵暮鸢，真是可耻，足够蒙羞。

暮鸢剑上的淋漓的鲜血终于要擦拭干净了，露出它的本来面目，光影阵阵，凛冽生寒。

能够清楚地倒映出人的面容了。

寒宵看到了自己的脸。

清俊、冷淡，像雪一样。

和从前她降生时的模样相差无几，若说有哪里不一样的话。

就是眼底的细线未免太过扎眼了些——是那天晚上之后，她的眼底就长出了这个东西。

细细的，似是要深入骨髓、血肉。

除了眼睛，好像没有别的奇怪的地方了。

寒宵入神地想着，静静看着光洁的剑面，打量着那扎眼的赤黑颜色细线。

红的地方倒是和这假货的血有点像。她想。

忽然间，剑面上不再只有一处映照出她的脸。

寒宵愣住，目光落到湿润处。

扶住长剑的掌心，上面竟然有一颗晶莹的泪珠。

……她居然哭了。

可是，为什么？

寒宵低头，愕然地看着掌心的湿泪。

她被封印了一千年一万年之久，感情对她来说，从来都是虚幻之物。

除了不耐烦、除了厌恶，她不会生出多余的感情。

连喜欢什么的感情都不会有，更不用说伤心、哭泣了。

是啊，她从来不会哭，更不会伤心。

她也从来不用通人情，在冥域混沌的千万年间，没有人踏足过此地，要告诉她应该爱人、恨人。

可是，这掌心的湿泪，又算什么呢？

寒宵低头，把剑收了回去，默然不语地看着地上的“假货”。

一动不动的江春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