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玉霖
尉迟枫的一席话,让在场的几人颇为震惊。
尤其是秦启朝和夏亦,他们跟尉迟枫生活了一段时间,自然知晓他平日里那副温柔老实的模样。可现在的尉迟枫,与先前判若两人。
他本就拥有异族血统,深邃的眉眼与高大的身材便是证明。如今,这份血统更为他增添了几分野性与张狂,仿佛立刻就要撕碎敌人一样。
倒是有些像早期的封庭柳了……
“你打算做什么?”白逸尘倒是淡然地喝了口茶,出声问道。他并不意外尉迟枫这样的转变,毕竟,当年夏亦出事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在一夜之间改变了自己所有的观念。
“我需要有人替我联系风澈,为他递一封信。”尉迟枫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份信件,“我早有准备,但一来不知如何联系外界,二来有些犹豫。但现在,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我去。”秦启朝接过他手中的信,妥善收入怀中。
尉迟枫见他收好,点了点头,继续道:“另外,我还有一个情报。如今寒龙堂主、给少爷下蛊之人,或许正是玉霁的亲生姐姐。”
“诶?!”夏亦听到这个消息瞪大了眼,惊呼一声,“等等,我好像听玉霁说过这件事。但他也没说太多,只说自己有个姐姐叫玉霖。两个人在家里也没什么交集,后来玉霁逃离家中后,也不清楚姐姐怎么样了。没想到……”
尉迟枫摸了摸下巴,沉思了半晌,又问:“他有没有说过自己在万蛊宗时的事情。”
“唔,没有说过太多。我只记得有一次聊起万蛊宗的时候,他说父母对他并不是很好。他小时候就喜欢穿裙子,父母都把他当异类。他父亲生性暴躁,经常打他和他的母亲。而他母亲自从生了他之后,精神状况也不是很好。往往是父亲打过他们之后,他母亲又哭着把他骂一顿。”
尉迟枫陷入沉思,他觉得有些奇怪。按照玉霁的说法,他们家里的关系并不好,甚至与亲姐姐都不熟络,更别说常年面临着的家暴和谩骂。
这些话从夏亦嘴里说出来不过三言两语,但也不难想象,小时候的玉霁遭遇过多少苦难,逃出来的他又有多么庆幸。
但换个角度来说,这对玉霖,应当也是一样的。
那玉霖对封庭柳的敌意,当真是为了给母亲报仇吗?
“这件事,也要同玉霁说一声,或许会有对付她的办法。”
“还……有没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夏亦点了点头,又小声问道。
“如今我难以与外界联系,贸然救出少爷也并非最佳选择。你们要替少爷看管好柳渡城,等我们回去……”尉迟枫着,顿了一下,看向窗外北济城的景色。
“你要回来?”夏亦听了,震惊地问道。
“……以后再说。先吃饭吧,回去晚了,容易遭人起疑。”
“也好,我去喊人上菜。”杨道长笑了笑,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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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龙堂内。
地牢阴暗潮湿,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封庭柳仍然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吊跪在牢里。
他始终垂着头,昏昏沉沉地不知过了多少个日夜。他时而昏睡,时而清醒,时而被头痛折磨得欲生欲死。他的胳膊被吊得失了知觉,膝盖更是麻木已久,将将撑起身子。
当地牢里传出一阵清脆的脚步声时,封庭柳才渐渐地从混沌之中找回了自己的意识,他认出那脚步声出自寒龙堂主,便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继续合眸休息。
脚步声在他面前停下,带着令他作呕的草药香气。
寒龙堂主打了个响指,招呼下属道:“让他清醒清醒。”
冰冷的水自封庭柳头顶浇灌而下,让他冷得打了个颤。更要命的是,那水里似乎加了盐,刺入他身上的伤口,是比起冰冷更加刺骨的疼痛。
封庭柳抬起头来,冰冷的红瞳看向寒龙堂主,不掩杀意。
随后,他微微挣扎着身子,用手心拽紧铁链,脚尖撑着地面,用所剩无几的体力,将膝盖与地面分离出一道缝隙。
他宁可多花些体力,也不愿跪在她面前。
寒龙堂主见状只是笑了笑,不急不慢地坐到椅子上,看着他说道:“被关在情人家的地牢里,感觉如何啊?”
“不懂你在说什么。若是想杀我,你随时可以动手。”封庭柳声音沙哑,话音刚落,竟是痛苦地咳喘出声。
“不愿承认,可真是情深义重啊。”寒龙堂主双腿交叠,嘴角噙着笑意,“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和你们慢慢磨。至于杀你……呵,我本以为,自己也会急于取走你的性命,但现在我留着你的命可还有大用处。”
封庭柳眸色一暗,混沌的脑袋渐渐回过神。
他已经意识到,擒了自己,并非寒龙堂和魔教目的,他们的目的是尉迟枫、是诛邪会,甚至是朝廷。
而他封庭柳,也不过是这路上的阻碍之一罢了。如今,他们想要用自己这个阻碍,去清除尉迟枫这个阻碍。
封庭柳垂了垂眼,他能够想象出寒龙堂是因何知晓他与尉迟枫的关系的,或许正是那把流风剑。但如今,只要两个人都不承认,便会像寒龙堂和魔教的关系一样,让人抓不住证据。
“随便你。”封庭柳冷冷地说着,便不愿再理会。
“哎呀,你都不好奇,我为何如此针对你吗?”寒龙堂主眯起眼,从怀里拿出那枚小巧的骨笛在掌心把玩。
可封庭柳即便看到了骨笛,也仍然表情冷淡,毫无反应。
寒龙堂主见他这副模样咬紧了后槽牙,将骨笛凑到嘴边,吹出了空灵的声响。
那声响本就让人不寒而栗,如今回荡在地牢之中,更是震耳欲聋。
“呃……!”封庭柳几乎是立刻起了反应,他头中的疼痛似乎要炸开来一般,叫他浑身震颤不已。那吊着他的铁链发出阵阵声响,合着痛苦的阵阵低音,叫牢狱中其他的人听了都心惊胆战。
可即便如此,封庭柳也没有放松一丝一毫的力气,仍然不肯让膝盖落地,甚至连动作都没有改变丝毫。
他本已习惯了有尉迟枫安抚自己的头痛,可如今,那沉寂已久的破坏欲再度侵蚀了自己的理智。
铁链被他捏得变形,鲜血顺着他的手掌滑落而下。
可自始至终,他也没有发出痛苦的叫声,也没有多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