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六章相忘于江湖

雨水过去后的黑夜中，虫儿唧唧鸣叫着。由顿舟河到骁骑将军府要走很远的路，那只是对寻常人而言，秋白茶与姜扶苏这样的武者，要到达某个地点，总有最快捷，最迅速的方式。

将军府中的赵策合衣躺在床上，脑海之中秋白茶一袭黑衣，孤零零站在街道中央的情景，在他脑海中怎么都挥之不去。

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变故？

为何见到自己连招呼都没有一声，便转身离去。

他脑海中转动着这些念头，刚刚有了些睡意的时候，门外传来仆役通禀的声音：“将军，外面有人想要见您，还说倘若您不出现，她就要砸了我们将军府，您看？”

赵策皱了皱眉头，从床上直起身来。

如今都是二更天了，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语气还这么冲，该是故意来寻衅滋事的。

联想到冰子比武招亲在即，对方估计是抱着想要试探自己实力的想法，专门过来的，赵策也就没有再想其他。

穿好衣服，让仆役领着，朝将军府大门口走去。

骁骑将军府前，一驾马车静静停在门前空地上。

一黑一白两匹战马俱都神骏非常，彰显马车主人身家不菲。

车夫穿着也很是讲究，上京的富户都没有这么讲究。

不过对方既然敢在将军府前叫嚣，要是没有一点底气的话，早被门口武卒打跑了。

而今还能安然无恙地停在哪里，想必马车之中人物令武卒们也觉得棘手。

赵策站在府邸大门前，看着那一驾马车，等待马车之中人出来给自己一个说法。

马车里坐着的姜扶苏笑而不语。

秋白茶脸色苍白，内心挣扎。

一驾马车就这样与白发青年相对静止了许久，情景奇怪，令赵策心头升起一些莫名的感觉。

姜扶苏在马车中轻轻道：“若你不想对他动手，我可以令车夫拨转马头，我们就此回去，今夜你好好歇息就是，毕竟今天一天都心力交瘁。”

极温和的语气，好像是在同少女商量一样。

但是秋白茶知道，他这是在暗喻如若自己错过这次机会，以后他会对赵策做出什么来，自己也没有立场干预。

秋白茶脸色苍白，摇了摇头，道：“我可以的。”

说着，掀开马车车帘，慢慢下了马车。

表情冰冷，右手紧紧握着相知剑。

她看到赵策脸上的表情，由困惑一点点变成惊喜，而后由惊喜又慢慢化作困惑不解。

赵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少女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让他觉得陌生，觉得事情似乎不是自己一开始想象的那般，故人相遇。

在向自己无法预知的方向发展。

“你……”赵策口中吐出一个字，想要问她近来如何，别来无恙否。

少女的长剑已经缓缓离鞘。

长剑剑身摩擦剑鞘，发出钝而重的摩擦声响。

守卫将军府的士卒立刻进入戒备状态，兵刃指向站在空地之上的秋白茶。

赵策挥手，示意他们不要这么紧张，而后自己走下台阶，面对少女那张始终冰冷的脸孔，慢慢说道：“你，不认识我了么……”

他有许多话想问她，话到嘴边，就只剩下了这寥寥七八余字。

她的眼神里没有情绪，似乎眼前人本就是陌生的，似乎她确实不认识他一样。

空气之中的湿意随着少女周身真元流转，陡然加重。

赵策甚至能在耳边听到涛声滚滚。

她的武道进境好快，如今已经先自己一步，达到了四轮境界了，真元与天地共通，合二为一。

一举一动，都牵动此间风云。

白发青年继续向前走着，口中仍旧是那一句话：“你真的不认识我了么？”

他的腰间挂着两柄战锤，一柄细剑。

秋白茶的目光每落在那一柄细剑上一次，心痛便加重一分。

既然已经忘记自己，为什么还要留着自己当初给他的佩剑？

既然已经决定不要再回头，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反而这么多迟疑？

她同样有许多话想要问他，但是此时，身后姜扶苏正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说太多，于二人都没有好处。

赵策即将踏入她的真元笼罩范围之内。

“再往前一步，我就刺死你。”

秋白茶声音冰冷的说话道。

长剑随之而动，指向赵策胸口。

赵策的脚步，在原地顿了顿，而后继续向前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