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谭14
哥谭14
璀璨的水晶吊灯下，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上流社会的低语与轻笑编织成一张华丽的网。就在这片浮华的中央，空气仿佛骤然凝固。
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宴会厅入口。
江璃。
一袭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的纯黑长裙勾勒出她高挑的身形，宽大的黑色蕾丝礼帽夸张地倾斜着，帽檐投下的浓重阴影将她大半张脸藏匿其中，只露出一个线条优美却冷冽异常的下颌和一抹似笑非笑的唇角。
她的出现如同滴入沸油的冰水，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又带来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寒意。
“晚上好，各位，诸位名流商豪，难得齐聚一堂，不如一起玩个游戏？”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背景音乐，带着一种慵懒的、仿佛来自深渊的回响，
未等任何人回应，她优雅地擡起戴着黑色蕾丝手套的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啪！”
虚空中，数个扭曲、晃动的影像如同鬼魅般浮现！那是几个极度贫困、濒临绝望的家庭景象：漏风的棚屋、饥饿的眼神、病榻上无钱医治的亲人、被高利贷逼到绝境的母亲……这些哥谭最底层的血泪，被赤裸裸地投影在这金碧辉煌的名利场中央！
“猜猜看，”江璃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戏谑，如同毒蛇滑过肌肤，“你们精心掩盖的那些‘小事’……会有多少人知道呢？”
人群中，几位衣冠楚楚的绅士脸色瞬间变得不自然，眼神闪烁。
其中一个富豪强作镇定，略带些威胁的意味警告到：“虽然在下不知道，这位小姐究竟要玩什么游戏，但是这个地方…绝不是你一个小丫头的游乐场。”
“哦？”江璃帽檐下的唇角勾起一抹极致讽刺的弧度，“是吗？”
她纤指微点，其中一个影像被骤然放大、清晰——一个形容枯槁的男人蜷缩在冰冷的墙角，瑟瑟发抖，眼中是刻骨的绝望和仇恨。
一个非男非女、充满无尽诱惑与死亡气息的低语，直接在男人耳边（也回荡在整个寂静的宴会厅）响起：
“告诉我……你是否愿意，以你的灵魂为代价……向你所怨恨之人，索取最终的……代价？”
影像中的男人猛地一震，浑浊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睁大。随即，无数痛苦的记忆涌上心头！他猛地擡起头，对着虚空发出泣血般的嘶吼：
“我愿意！我确定！我要马尔康·菲尔德付出代价！他为了他儿子那颗匹配的心脏，指使□□撞死我的约翰尼！还买通医院见死不救，直接宣布死亡！他夺走了我唯一的希望！我要他死！！”
“如你所愿。”江璃的声音平静无波，却蕴含着一种审判落定的冰冷愉悦。
话音刚落——
“啊——！！！”
人群中，一个竭力想缩进人群的身影——马尔康·菲尔德——骤然爆发出凄厉到非人的惨叫！幽蓝色的火焰毫无征兆地从他体内窜出！那不是凡火，它冰冷、粘稠，带着硫磺与绝望的气息，仿佛来自地狱最深处！火焰贪婪地舔舐着他的血肉、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马尔康在众目睽睽之下疯狂扭动、惨叫，仅仅数秒，便在所有人惊恐欲绝的注视中，化作一撮随风飘散的、带着焦臭味的灰烬！
“啊——！”尖叫声此起彼伏，名媛贵妇们花容失色，绅士们仓皇后退，撞翻了香槟塔，一片狼藉。
然而，在这极致的恐慌中，也有几双浑浊的眼睛，在最初的惊骇后，迅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毒蛇般的嘲弄。（蠢货！做这种事居然还留下活口让人知道？！死得这么早，真是活该！）
宴会的主办者，年长儒雅的切里洛·瓦伦蒂诺，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脸上挤出一个堪称完美的、甚至带着一丝谦卑的笑容。他排开众人，走到江璃面前，深深鞠躬，姿态放得极低：
“尊贵的小姐，您的……‘游戏’实在令人叹为观止。既然这位……不幸的马尔康先生已经为他的过错付出了代价，游戏是否……可以结束了？请允许我的管家，以最安全、最舒适的方式，护送您离开？”他的声音温和得近乎谄媚。
江璃微微歪头，帽檐的阴影晃动着，红唇轻启，吐出的话语却让所有人的心瞬间跌入冰窟：
“不～，亲爱的切里洛先生，序曲才罢，终曲……未至呢～”
在众人绝望的目光中，江璃的手指再次优雅地舞动。几个新的影像被同时放大、聚焦！
一个瘦骨嶙峋的男孩蜷缩在肮脏的巷角，嘴角流血，怀里紧紧抱着半块发霉的面包，旁边是几个混混狞笑的虚影。
一个憔悴不堪的母亲跪在破败的家中，门外是□□粗暴的砸门声和威胁的咆哮……
那充满诱惑与死亡的声音再次响起，回荡在影像中和死寂的宴会厅：
“你们想知道，是什么让你们坠入这无边的苦难深渊吗？”
影像里的母亲和孩子茫然四顾，随即，母亲绝望的哭喊响起：“是因为……是因为孩子的父亲……在工厂干活时……不小心……弄坏了机器，人残废了……工厂说……说是他的错，要赔钱……我们……我们一辈子都还不清啊……”
孩子的哭声撕心裂肺。
台下，几位与影像中工厂相关的富豪，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得意和残忍。
“如果我说……”那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带着洞悉一切的冰冷，“真相……并非如此呢？你们是否愿意……以灵魂为契约……交换复仇的权柄……让加害者……血债血偿？”
影像中的母亲猛地擡起头，那双被泪水浸泡、充满绝望的眼睛里，骤然爆发出焚尽一切的滔天怒火。
“……我……愿意！”她的声音嘶哑，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
“契约……成立。”江璃的声音带着一丝愉悦的宣判。
瞬间，母亲和孩子面前的虚空中，开始播放一段清晰的画面——根本不是工人操作失误！而是机器早已严重老化，安全装置失效！工厂负责人为了逃避巨额工伤赔偿和设备更新费用，伙同背后的股东（影像中清晰地扫过台下几位富豪的脸），将责任全部推给了无辜的工人，并利用□□暴力催债，将他们逼上绝路！
“不——！！”母亲看清真相，发出野兽般的悲鸣，随即是歇斯底里的、泣血的诅咒：“骗子！畜生！魔鬼！我要他们死！我要这些披着人皮的恶魔通通下地狱！我要他们粉身碎骨！永不超生！”
“如你所愿～”江璃的声音如同丧钟敲响。
人群中，一个试图悄悄溜向侧门的身影——正是影像中那位主要股东——身体猛地僵住！熟悉的幽蓝地狱之火再次升腾！他连惨叫都只发出半声，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步了马尔康的后尘，化作飞灰！
死寂。
比之前更彻底、更令人窒息的死寂。空气中弥漫着焦臭味、昂贵的香水味和浓烈的恐惧。
江璃仿佛欣赏完一出精彩绝伦的歌剧，优雅地拿起旁边侍者托盘上一杯几乎未动的红酒，轻轻晃了晃，然后，在所有人惊惧的注视下，掀开帽檐一角，露出了小半张精致得近乎妖异的脸庞和一抹冰冷的微笑。
“嗯，今天的‘游戏’……我玩得有些乏了。”她轻抿一口红酒，姿态慵懒，“下次吧。”她放下酒杯，清脆的声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目光扫过面无人色的切里洛，“顺便说一句……这红酒，年份不错，切里洛先生。”
说罢，她如同融入阴影的魅影，转身，在无数道惊恐、敬畏、怨毒的目光中，悠然步出了这人间地狱般的宴会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