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21

第21章21

这是谁？

巫偌睁大眼睛,可光线却难以从昏暗的瞳孔中穿梭过去。眼前的女人轮廓清晰，时她熟悉的、痴恋的枕边人，但又有着细微的差别。

她的伴侣,她心中圣洁无暇的神仙姐姐洛卿宜,明明是乌发黑眸,青丝是明亮又浓重的黑。

可她眼前的洛卿宜……满头青丝竟已成了淡色的雪发，垂在身前,尽显空幽。对方的五官还是熟悉的眉目，但眼底是浓郁的青,竟显得有些憔悴。

对方的眼神,似乎是经历过一切的沧桑和世态变迁,只留下在灵魂上纂刻的印记。

像是她熟悉的洛卿宜，又一个人苦苦等待了数百年。

“……”

她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只是感觉自己身子格外的轻，像初见的那日她立于洛卿宜的重剑之上,第一次在云端失了重量，感受无拘束的飞翔。

视线又变得朦胧了。

洛卿宜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变得清晰可闻：“阿偌,你怎么了？”

好，又变回去了。

年轻的、乌发黑眸的洛卿宜牵着她的手,对方的模样落在她眼底。她强行忍住心口的不适：“没事的。这就是你的门派！好气派，我们进去……”

别去。

一个念头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如同镣铐一般缠在她的腿上,她擡起的动作仿佛有千斤重，几乎是寸步难行。

脚步重重地落在地上,溅起沉黄的土沫。

洛卿宜见她如此，体贴道：“是累了吗？我们休息片刻再去也不迟。”

巫偌点点头,坐回租来的马车上，洛卿宜倒是没上来，只是在一旁的榆木揪了片叶子，手指点了几下，那绿叶便成了一只鸟，扑棱着翅膀朝宗门里飞去。

这就是洛卿宜的门派，也是她们苗疆这么久的邻居。可算见到对方的正门了，她要进去长长见……

心口的疼痛再次出现，在思绪和灵魂上挣扎徘徊。她的心脏痛得如同被硬生生活剖了根骨，只剩下无边又惨烈的疼痛。

好疼。

别去，别去别去别去。

永远不要进至元仙宗，永远不要——

她揪住自己的衣襟，疼痛得难以呼吸。嘴唇变得煞白，失了流淌在血脉里的血液，她的手脚逐渐冰凉，甚至仿佛感知不到四肢的存在。

这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看到门口的那块匾石、听到至元仙宗这四个字，她就会陷入无穷无尽的梦魇？

啾——

碧绿的叶鹤带着嘶鸣声在空中回旋，自至元仙宗的主峰起，飞至山门外两人所在的马车旁。

洛卿宜应是在等待宗门的回信，听闻便立刻起身。叶鹤落在她纤白的指尖，翅膀在空中振了振，又重新化为一片普普通通的落叶。

“阿偌，休息好了吗？”

巫偌掀开窗边的车帘，缓缓松开揪住衣襟的手。掌心的温度在缓缓恢复，她能感受得到血液在身体里复苏。

这是在梦里。

而当时的她，并未有这般如影随形的心悸。

她不想去，可是她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好了。我们走吧。”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是长途跋涉而出现的疲倦，但又是对即将到达目的地的、止不住的好奇。

洛卿宜并未在看她，而是正怀念地看着至元仙宗门前的巨石，脸上是归家的暖意。

是了，洛卿宜属于这里。对方离开自己归属的门派太久，如同离开赖以生存的家乡，又怎能不怀念，不热爱呢。

心中的杂念只是轻飘飘坠着，成了她惶惶不安的一道伤疤。

可她却又无法左右自己梦中前进的步伐，身体被彼时期待的少女控制，走向前方。

她意识到自己是期待的、是兴奋的，是对即将的事有着殷切期盼的。是真心实意地为洛卿宜归家而高兴，也是为对方能够恢复功力而如释重负。

她只是在梦里，不会影响任何的发生，只是作为一个第一视角的旁观者，经历一遍，也没什么的。

心中的骇意消失了。她走上前去，挽住洛卿宜的手，对方轻笑着抚了抚她鬓角的碎发，两人一并向着山门走去。

“卿宜，你住的地方叫落雪峰，是不是常年飘着大雪？我在苗疆里面，还没见过雪呢。”

“是呀。”洛卿宜道，“落雪峰高五千仞，山顶落雪沉积，终年不化。只有在山腰或是山脚下，才会有绿意盎然，生机复苏。”

女人说着，朝马车中指了指，手指的终点是一件厚重的羽氅，“你在温暖的气候适应了，上山可能会不太习惯。若是冷了，便穿这个，特意为你准备的。”

大氅羽毛遍布，并非珠光宝气，但有些许些散花点缀，显得春意盈盈，是巫偌平日里喜爱的风格。

对方早在不知不觉中，将她的喜好记在了心里。

巫偌一瞬间忘却了方才的痛苦，兴奋地扑过去：“卿宜你真好！”

她环住对方的脖颈，亲昵地在对方脸颊上蹭了蹭，感受肌肤相拥的冰凉触感。对方宠溺地蹭着她的脸，没有多说话，只是轻轻地笑。

“师——你是谁？！”